如今三個月已經過去,百姓的生活不能為一位死去的君王停擺太久,民間的生活又重新變得生動起來。這些戲樓樂館,也重新變得熱鬧。
飯後陸聿相請他們聽戲。這家戲樓同樣也是蒙城最好的戲樓,雖有絲竹管弦之聲,卻並不嘈雜,環境十分私密安靜,演出也是風流文雅。
幾人於是答應。
只是陸聿實在貴人事忙,只陪著聽了兩齣,便被下屬來說了幾回消息。陶嫣要與他合作,自然十分客氣,請他先忙正事要緊。
陸聿向眾人致歉,特地囑咐了戲樓老闆幾句,才離開去了陸氏一家繡坊。
他輕車熟路上了樓,敲響了一扇房門,房中應聲,他便推門而入,對著那個坐在桌邊的女子喚道:「小姑姑。」
那女子眉眼溫柔,不過也就三十餘歲,還比他要小些,只是按輩分來算,倒確實是他的小姑姑。
她笑著點點頭回應他,復又低下頭去,看著手裡那一幅桃花繡圖道:「你且等等,還有幾針就繡好了。」
陸聿坐到桌邊,喝茶等她。
女子很快繡完,結了針,拿起來看了兩眼,又問陸聿道:「如何?」
繡圖的桃花開得生動繁茂,幾乎要從畫中蓬勃長出,鮮活得幾乎不像是一幅繡作。
陸聿讚許道:「雖然你小時候不大擅女工,如今確實沒得說的。」
女子白他一眼:「你雖比我大,好歹我也是你小姑姑,你別老拿小時候說事。」
陸聿笑,又道:「真的好,燒掉可惜。」
女子看了看他,手指輕輕從繡圖上滑過去。如今已過了春日,她這廂桃花開得再好看,終究不是真的。
先帝駕崩,舉國戴孝。這女子穿著白衣,房間也布置得素淨,只有這花是艷麗而鮮活的。她眸中泛起些生動的光澤,透過花看到了過去許多的大好時光,而那些時光都過去了,今年的桃花也開敗了。
她想,他終究是死在了暮春最後一樹桃花開過的季節。只是不知道死後,究竟有沒有看到那灼灼其華的意中人。
她笑了笑,轉過身去,將剛作好的繡圖置於紅燭之上,帶著火苗一起扔進了旁邊的銅盆里。
陛下,一路好走,傲月送你最後一程。
陸聿在她背後,終究還是關切地喚了一聲:「傲月?」
她轉過身,笑罵道:「叫小姑姑!」
陸聿眉眼淡淡的,不再同她玩笑:「小姑姑,我今日見到景時了,他來蒙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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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子上穿著華服的戲子咿咿呀呀,往來的小廝面色恭敬,衣衫乾淨利落。雅間里,眾人分坐各處。
原博衍和原景時難得清靜,也沒有飲酒,坐到雅間最裡頭,兩耳不聞窗外事,對坐下棋。
陶嫣開始洽談與陸氏的合作,一切順利,心裡十分開心,和岑姚、傾城一起坐在窗邊,看著戲台子聊天閒話。
傾城原本是沒有和他們一起與陸聿相聚的,只是她自己來戲樓找樂子的時候偶然遇見了他們,便十分自來熟地和他們進了一個雅間。
在蒙城住下的第一晚,原景時已經和他們夫妻小談過彼此這一路的經歷。陶嫣知道傾城目的不清,但此時說話相處間見她不算難纏,又有著自己好友祝文茵的這一層關係,所以與她態度還算親和,也能和她說笑幾句。
傾城坐在窗邊,頗為認真地看著戲,手裡剝著花生瓜子,低聲哼哼,偶爾停下來,手指還輕輕打著拍子。
陶嫣瞧傾城一派行家的模樣,問道:「姑娘喜歡聽戲?」
傾城眼神一動,滿腹壞水兒漫上來,極具迷惑性地藏了起來,只泛成眼中瑩瑩秋波。她勾一勾唇,笑道:「我們少主從前喜歡聽這些,做下屬的投其所好,我也就去學了一些,自己倒談不上多麼喜歡。」
關於彤華喜歡聽戲這件事,陶嫣倒不算多麼意外。
她想起自己最初來到繁記的時候,神秘的二當家祝文茵一言就戳破了她與眾不同的來歷。但她看著陶嫣的防備之色,卻也沒有得寸進尺地逼迫什麼,只是對陶嫣說,若是做好了決定,來找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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