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他自背後摸出一把長劍,寒星鐵,紅蓮火,正是她的沉光劍。
他扶她站直了,垂首將沉光劍遞給她道:「我生怕出了什麼差錯趕不及,你必然要埋怨我,好在趕著你生辰回來了。你看看,可喜歡嗎?」
面前的步孚尹眉宇飛揚。他原本是爽朗英俊的面目,與落日殘陽、大漠荒煙是萬般的絕配。可是來到了定世洲,搖身一變,穿著淺色輕衫也毫不違和,注視著她的時候,大氣英俊的眉眼反見了從前見不得的溫柔清雋。
她痴痴地望著他,多看一眼,便多一眼。
他笑著催促她收禮物,她方握住劍柄,拔劍出鞘。
劍芒寒星,觸之即燃。
她低著頭看著那柄嶄新的沉光劍,手微微地顫抖。
少年時,少年時,明台花,窗邊月,眼前人,心上人。
她動作果決,將長劍狠狠刺進面前那人的心口。那一瞬間,她面目冰冷,眼眶中的淚倏然而落。
他面色充滿了不可置信:「暄暄……」
他那樣痛苦,眉頭緊蹙,滿頭冷汗,他抓著她的肩膀,不能相信她竟這樣對他。
彤華抬起頭來看著他,他那樣痛,要讓她也感同身受。他的心有多痛,她的心就有多痛,她悲戚道:「孚尹,我很喜歡。」
孚尹,你送給我的禮物,我很喜歡,你陪我過生辰,我也很喜歡。
尤其是你,是我最喜歡。
她抬手緊緊擁抱住他,嗓音顫抖:「可你是假的啊。」
他身前噴薄的血液,一分也沒有染上她的衣裙。
這一幕多麼讓她感懷,她那樣不舍,那樣貪戀,那些從前從來不肯說出口的潛藏的愛慕全都想要對他說出,她多想要將他留下來。
奈何他不過是個假象。
彤華自幻象中醒來,心又一寸又一寸地變得冰冷。只是她的眼眶猶然發熱,那些不值錢的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地上。
絕情咒占據著她的身體,驅逐著這些她不能擁有的情感,用心頭那一點隱痛,來反襯著她可笑的眼淚。
彤華面無表情地抹去眼角的濕意。
她沒有猜錯,當她放棄抵抗那樣可以讓她產生幻象的時候,她成功地被無相古樹吞噬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它給她呈現一場幻夢,把她最難割捨的全部放在面前,先要她痛,要她不舍,再給她一切美好,將她徹底挽留在這一場幻夢裡。
在這一場幻夢裡,她起身追了出去,她留住了步孚尹,他也從不曾決絕地離去。
她會在這一場虛偽的假象里直至死去。
身側有一股力量在隱秘持續地波動。彤華知道段玉樓必然聽到了她與陵游那一場關於步孚尹的爭辯,也知道他身在六道之外,或許不受無相古樹影響,或許已經看到了所有她在幻象里的反應。
她知道她或許應當見他一面,可這個時候,她一點也不想見到他。
她甚至直接發動銜身咒,勒令讓他不能靠近。
彤華站起身來,看周圍的景象。這同樣是一片森林,每一棵樹木都比蒙山上的樹木要粗壯許多,顯然這裡並非蒙山。
她抬起頭來,頭頂的天空是一片漆黑,或者說,這裡根本就沒有天空。
此處唯一的光源,便是那些星星點點在林間漂浮的藍色光點,每一點都是從這些樹木之中滿溢而出的靈力。
這就是蒙山地下藏著的秘密。
一片地下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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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景時未在蒙城多留,也帶人出發了。
陶嫣和原博衍留在了蒙城,他們有原承思親封的爵位,又要相談與陸氏的生意,再加上不想年幼的阿堇繼續上路奔波,因此暫時不願離開,原景時卻沒再駐足。
臨走時,陸聿專程來送。
陸聿面對原景時的時候,眼中僅僅保持著對一個少年的欣賞。阮傲月是他的姑姑,原景時是她的兒子,陸聿什麼都知道,但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陸聿平日裡沒什麼架子,時常步行過市,今日卻乘馬車而來。原景時心下稍覺奇怪,卻沒有深究,只是離去經過時,餘光將那馬車掃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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