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姚口中咕囔道:「我才不是擔心呢。」
陵游笑一笑,揉了下她的腦袋,把草藥翻出來:「看看要怎麼處理,我幫你弄。」
兩個人坐在一起處理起草藥。岑姚聽見傾城進來的聲音,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想到她剛才在院子裡欺負陵游,又不忿地低下頭。
傾城也沒打算和她一個小丫頭計較。
她靠在門邊,問陵游道:「你其實不合適留在人間了,什麼時候走?」
岑姚聽見這話,又看向陵游。
陵游頭也沒回:「我就站在這裡,你又敢殺我嗎?」
傾城也聽說他和彤華在蒙山上發生什麼事了。她其實有些訝異於陵游會為了一隻輪迴獸和彤華翻臉:「在她身邊這麼多年,我以為你早就見慣了生死。」
昔日明朗的少年如今眉眼沉靜,他抬起頭來,沉聲道:「這些死去的人通通與你無關,所以你沒有感覺。草木無心,生死無妨,所以你永遠也不會懂。」
她笑他優柔寡斷,難捨難放。
他笑她不懂人心,草木無情。
傾城冷笑了一聲,反唇相譏:「你若當真有心,當年你闔族被殺的時候,你就該去和他們站在一起,最起碼即便死了,也能死在一起,而不是如今才和她秋後算帳。」
她在用他的血仇嘲諷他的怯懦膽小,岑姚忍不住了,站起來想要說話,陵游一把按住了她。
他手裡揉碎了一把藥草,站起身冷然面對傾城。他釋放的神力輕易壓制住傾城,讓她無可忍受地露出痛苦之色。
他眼中壓抑著洶湧的波濤:「你說的不錯,我的確不該恨她,我只能恨我自己。若我當初敢和如今一樣,為了我的族人站出來,那麼今日就不會只剩下我一個人!」
他的確是這樣想的。大荒神洲被圍剿時,璇璣宮拒絕前往大荒參戰。他那時在外另有任務,不得抽身,只能儘可能不驚動旁人地打探一些消息,又不敢多問太多。
他滿心焦慮,好不容易做完了任務回去,大荒神洲沒了,他的家也沒了。
他就只剩下那麼一個兄長,卻已經改換了姓名。他許多年後再見故人,故人比新人還要陌生。他守著自己的兄長,可他最終也為了復仇喪命。
明宿一族隕落的時候,他沒有站出來,大荒神洲覆滅的時候,他也沒有站出來,最後步孚尹死去的時候,他依舊沒有站出來。
自始至終,他一直是一個隱忍不發的怯懦者,所以活到如今,也就只有他一個人被剩下來。
有的時候,他真的覺得,與其如此,還不如當初和家人死在一起。
傾城聽著他的話,眼中浮起些譏誚的神色。
陵游甚少有這樣傲慢而咄咄逼人的時候:「可這些輪得到你來議論嗎?」
傾城雖受制於他,姿態卻從容,甚至還笑了出來:「你殺了我就能擋得住這些議論嗎?你當初不聲不響,如今卻為這事和她決裂,因此事看你們笑話的人還少嗎?我當你是半點不懼人言了,怎麼我才說了這幾句,你就受不了了?」
她戳中了他的痛處,伸出手,輕輕鬆鬆就按著他的肩,將他推開自己身前。
她略有不適地順了順自己氣息,又步步緊逼,眼神十分凌厲地和陵游對視。
「你今日來救蒙城,蒙城和你又有什麼關係?你連自己的族人都不救,竟會對這些陌生人施以援手?明宿王,你才不恨自己呢,你只是沒有去處了,害怕極了,但又對她低不下頭來,所以只能如此去說,盼著她能念在舊誼,以後還將你留在身邊。」
她用嘲諷悲憫的眼神看他:「你還挺會感動自己的。」
陵游臉色很白。
因為自己的劣性,全然暴露在天光之下。
輪迴獸被圍困捕殺的時候,那些糾纏他許久的噩夢又細細密密地浮現在他的眼前。那一刻也說不上是什麼樣的心理作祟,只是他覺得,不能如此了。
他再也不想要一個人孤獨地活下去了。
救下輪迴獸,救下一個族人,就好像能拯救他的罪孽,就好像能替那些死去的族人原諒自己,就好像可以告訴自己:你這樣做,其實也並沒有錯。
可是他又沒能救下輪迴獸。
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他也沒有地方能去了,他又是孤單的一個人。對於他而言,彤華也是他唯一擁有的親人,於是他渴望著彤華可以不顧一切地留下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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