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了搖頭,同她道:「霍姑娘為何問我呢?凡有所得,必有所失,方才不是你站在他面前,逼迫她選擇你的嗎?」
她笑意里有一種事不關己的殘忍:「沒用的棋子,不及時收回,總是礙事的。你說是嗎?」
霍雲棲徹底慌了,她的手指放在桑旻的脖頸上,卻無法感受到分毫血液跳動的痕跡。
她心性素來強大,有千種萬種辦法面對人世的艱難,但唯獨沒有絲毫辦法,來挽救一個人的生死。
「你要怎麼做?」
彤華微微笑起來。她的指尖就點在單慕知的咽喉,只要輕輕一動,就可以奪走他的性命:「你來選罷——兩個人,生與死,你來決定。」
她根本沒法選的。
這是並不公平的交易。
鍾琰娘看到桑旻情狀,大多沒有生還的可能,誠然她知道彤華也許真的有辦法救他,所以更不能讓她再繼續對霍雲棲步步緊逼。
桑旻已經死了,但單慕知還活著。
她對桑旻的生死並不關心,但起碼她要保住單慕知。
她站在院中,只是微微思索了不久,便立刻抽出劍來。她手中那一柄陰劍削薄卻鋒利,在夜色里揮出冰冷的劍吟,目標清晰地指向了喻高義。
喻高義在這一場對峙中想要漸漸隱去自己的存在感,卻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劍再次逼得動手。他不知道鍾琰娘是何許人也,卻發覺她武藝在自己之上,且出手儘是殺招。
異術士的帽子已經扣在了他的頭頂,他無法光明正大地使用異術求生,但卻可以不動聲色地施展。
而此時,霍雲棲也明白了鍾琰娘的意思。
她將桑旻平穩地放在地面上,而後拔劍出鞘,自另一方配合她的出招。二女動作迅疾又狠辣,逼得喻高義完全難以招架。
他步步敗退,忍無可忍,再次運用起異術來。可是直到此刻他才忽然發覺,他已經完全無法運力。
仿佛是有什麼更加強大的力量籠罩著他,壓迫著他,使那一部分力量完全無法施展。
喻高義的動作瞬間無措起來。他抬眼之間,看到人群之外,彤華那一道淡漠的目光。
他年輕的時候,被人像狗一樣踐踏,為了保命在阮經年部下俯首帖耳。大家都是為人做刀,又有誰能比誰尊貴?這李夢微一個孤女,每天跟在阮經年身邊拿一張嘴翻覆黑白。
她說她看不上他為人行事,他又如何能看得上她?
他就是想要一步一步爬上高位,讓昔日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尊敬他、讓那些羞辱他的人只能舔著臉來恭維他、讓那些想要殺他的人……最終只能死在他的手下。
清子山和幽冥殿爭執,互相爭奪地盤、擴張勢力,卻傷了他玉蟬樓的根本,讓他一時大傷元氣,只能暫時低調退避,讓渡位置。
神仙打架,傷及螻蟻。他攀附清子山,是為了保住玉蟬樓,他想滅清子山,是因為恨單家。這又有什麼錯呢?
這愚蠢的單慕知,為了個女人和桑旻爭個沒完沒了,最後自己縮了回來娶了翁家人。他說要補償玉蟬樓,但喻高義咽不下這口氣。
他聽說桑旻和霍雲棲前來參宴,便打聽好他們的住處,設好法陣,想要殺了翁念念,再把她的死轉嫁過去。這有些麻煩,但不是不好做到。
唯一在他意料之外的,是他的探子看見了和桑霍二人一同前來的李夢微。這是一個大麻煩,他的確沒有辦法把握,這個女人完全無法看出端倪。
但單慕知幫了他一把。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居然想殺李夢微。
喻高義幾乎都要笑出來了。李夢微是該死,但在知道她此來目的之前,還是不要招惹更好。他有了更好的辦法,完全不必髒了他的手。
他設下的法陣順利開啟,單慕知要殺李夢微,最終卻殺了翁念念。
但李夢微一定會知道,單慕知原本是為了去殺她。他們之間原本就有阮經年滅公冶家的仇,狗咬狗的戲碼,實在是太好看了。
但這一切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喻高義越想,憤恨就越烈。他無法使用異術,在霍雲棲和鍾琰娘的劍下傷處越來越多,無人來幫他,無人能挽救他的頹勢。
這二人分明是為了殺他去救單慕知。眾人心裡清清楚楚,何必要為了一個喻高義,去得罪整個清子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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