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為了給人做戲,繼續這樣在人前不理會他也好,但起碼她不要再這樣不將他放在眼裡,起碼不要連私下都不肯與自己相見說話,起碼……不要將他趕走,不要讓他去沒有她的地方。
他只有她了。
陵游快步追上去,正要伸手去抓她手臂,卻見門邊邁步走進了一個婦人。那婦人看著彤華頓了一瞬,立刻撲過來跪在她面前,哭道:「童姑娘!你救救我孩子罷!」
陵游的手頓住了。
這婦人他也認得,李老三的孫媳,從前也時常跟著李老三的兒子和孫子在酒樓里勞動的。
此刻,她懷中緊緊抱著個不足一歲的孩子,伸出一隻手抓著彤華的裙邊,無力地跪著弓起了腰,苦苦哀求。
「童姑娘,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孩子他還小啊……我明明把他護住了,我明明連個肉皮兒都沒叫他磕破,可他醒不過來了!我求大夫幫他看病,給他開藥,我成日成夜地守著他,可孩子怎麼都不好啊。」
她說著說著,淚流滿面,又鬆了手給彤華磕頭:「童姑娘,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彤華伸手去拉她,卻拉不起她。簡子昭站在一旁,迅速向門外看了一眼,沒見著院外有人被她的哭喊聲吸引過來,而後上前一把扶起了這婦人,看著十分周到地將她往裡拉了幾步,遠離了門邊。
彤華這才問道:「你家翁呢?你公婆夫君呢?」
婦人悲道:「都死了,都死了……就活了我一個……」
她說著又跪了下去,拉著彤華懇求道:「童姑娘,我嫁進李家不久,但我知道您不是一般人。旁人沒有法子,但您一定是有法子的。我就想請你救救我的孩子,將來我當牛做馬報答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罷……」
岑姚是個大夫,聽見這話,立刻過來將她的孩子接到手裡。她抱著那孩子,檢查了好幾番,心下漸漸涼了下來。
這孩子現在的確還有一口氣在,但是年紀太小了,身體也太弱了,恐怕是真的救不活的。
但她不能這樣說。
她心下一定,抿了抿唇,正要開口,彤華忽而道:「沒事,你先起來。」
她從岑姚懷中將孩子接了過來。岑姚一開始不肯給,盯著她的眼睛不鬆手,可是彤華只是那麼和她平淡地對視了一眼,她就不自覺地收了手。
彤華看著那個孩子,魂魄都快散了一半了,只怕都不必越過今晚,陰司就該過來接了。
她用一種十分親和自然的樣子抱著這個孩子,嘴裡哄著孩子又寬慰著婦人,很自然地就將孩子還了回去。
如果是博愛世人的始主在這裡,也許真的會以身相替,將報應引到自己身上,換這幼子一條活路,好叫這年輕孤弱的婦人有個念想。
但彤華不是。
她肯救桑旻和容琰,是因為這兩人有用。若是救了這孩子,將來又有什麼用呢?
彤華從前受教中樞,卻一直無法理解始主所為。如果這是人神的宿命,那又是誰賦予了人神這樣的宿命?她無法理解,所以始終難過生死。
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從來就不是什麼善良的好人,也從來沒有真正地愛過世人。她承認自己的無情和自私,可這世上無情自私的神明那樣多,多她一個又如何?
人的命運本就已經定好,她遵循命運天道,又何錯之有?憑什麼她救了是錯,不救也是錯呢?
彤華扶起這個可憐的婦人,帶著溫和的笑意哄騙著她:「沒事的,回去罷,好好聽大夫的話就是了。」
她的聲音明明那麼輕,可是落定在婦人耳中的時候,卻如同洪鐘敲響,剎那間世音靜謐,只留下她那麼一句——
「回去罷。」
這一句話像咒語一樣,乾涸了她目中所有眼淚,拋卻了她心中所有焦急,讓她得以穩穩地站起身來,對她回應道:「我回去了。」
她的眼中只剩下了一片死寂,徒留面頰上未乾的淚痕,殘存著經久不失的絕望。
彤華的眼神再次變回漠然。她看著她的背影,就像當初在仙居山看著那個絕望的小姑娘阿月。
她們都一樣,輕易地被一句話控制,而後放開了自己的掙扎和執著。
岑姚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她怎麼可以做到這樣……這樣輕易又毫無負罪感地欺騙一個人,讓她直接放棄最後的希望?<="<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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