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一等,就等到了他們回到寧都。昭元沒興趣參加他們的晚宴,自己回了宮室等候。待和碎玉密雪沒說幾句話,卻聽房門被人輕叩。
密雪不知何人前來,過去開門,只是門外空無一人。她做了多年主事仙官,思維敏銳,立刻想到什麼,反手關上房門轉過身來。
果然,她眼前身形一閃,彤華正出現在眼前。
她對彤華一禮,彤華點頭,往內間而走,喚了聲「姐姐」。
昭元早就想見彤華,起身迎她入內而坐。她打量彤華上下,雖已無法感知她狀態,但見她臉色還算不錯,心下稍安。
她吩咐身邊的碎玉出去備些熱飲,被彤華叫住了:「姐姐如今在宮中,前腳備了水,後腳別人就知道姐姐見了客。不必麻煩了。」
密雪碎玉因而會意,退出內間守在外頭。
彤華這才與昭元道:「中樞有些急事,耽擱了,姐姐有什麼話同我說?」
昭元先問道:「你那日回去,一切都好嗎?」
彤華笑道:「尚好。傷口有些麻煩,養了幾日,不算嚴重。」
昭元聞言便往她腹部打量兩眼,問道:「你靈囊已失的事情,不曾傳出去罷?」
她相信彤華前來,必然提前做好準備,有結界阻音,所以才放心說出此問。
彤華笑意不減,只是眼底微冷,卻不是針對昭元。她搖頭道:「他那日被我摧毀,不出我結界就要魂飛魄散,自然傳不出去。」
昭元見她神色如此,便知她未生防備,立刻道:「我要和你說的就是這事。段玉樓——我是指你留在身邊的那部分魂魄,並非當日來的那個。」
彤華聞言眼尾微動,頗有深意地瞧她一眼:「姐姐見過了?」
昭元也不多作掩瞞,細細道:「我便與你直說。先前我奉命在三途海殺他之時,曾私下留了他一縷魂魄,錮為魂珠藏了起來。那日你來之前,我見到了一個黑袍之人,因魂魄不全沒有實體——那便是你身邊留下的那部分殘魂罷?他將那枚魂珠拿去了。」
自玉璣山後段玉樓救下彤華,便離開了她身邊杳無蹤跡。彤華不肯拿銜身咒叫他回來,一直放任不理,便也一直不見。
她不知道他的行蹤,自然也就想不到,他居然敢主動在昭元面前現身。
昭元道:「那日闖進來的那個,我原以為是他拿去魂珠融合之後,恢復了從前的神識。但那日的情形不對,在他消散之前,我也問過他。」
她微頓一分,看著彤華望來的那雙深沉的眼睛,沉聲道:「那是長曄斂去的心魔和殘魂。」
她提醒她道:「如果長曄涉及到了此事之中,那也許仍有後手。而我這處魂珠已失,步孚尹記得前事,遲早會回頭找你,你要做好防備。」
彤華的手指在桌上輕輕點啊點,面上十分平淡,根本瞧不出她心裡是什麼情緒,又想的是什麼。
「我知道了。」
她最後就丟下這麼一句。
昭元總覺得她只怕還要意氣用事,忍不住多言一句:「經歷此事,你莫非對他還想留有餘地?」
彤華原本是在想事,冷不丁聽見這麼一句,有些詫異地回過頭來。大約也是想到自己從前做過的那些糊塗事,不免笑了出來:「怎麼會?姐姐多想了。」
她眼神微微淡了幾分:「真要說,有過這回,我才算是真真正正想清了。」
是她把他們之間的故事,想得太過於完美了。
仔細道來,他們相識的前一百年,是劍拔弩張,欺騙算計,不得安生;相識的後一百年,是兩地相隔,音訊斷絕,你死我活。
她那些苦求的過去兩百年的回憶並不美好,其實就是這麼不堪的一段時光。
她拼命想要他重生,想證明一切都不該是那個樣子,但事實就是,等他真的重新回到了自己眼前,唯一能證明的一件事就是,她所期待的那美麗的一生,從來就不曾存在。
當初因為抗爭而在大荒惹下的禍事,對她而言並不算是錯誤的選擇,只能算是錯誤的方式。
但錯就錯了,她錯了這麼一回,此後一生,都要為了這個錯誤付出應有的代價。
這些代價不允許她幻想,也不允許她回頭。
彤華回頭看了眼昭元,輕輕笑了一笑,道:「我沒在想他。我是在想長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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