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暮以為他是因此風光了,在外頭被人情交際絆住了腳,心裡也沒有在意,只是覺得有些微醉時,才起身往外面去散步。
這麼走到無人處了,才看見簡子昭一個人,手裡按著一個酒壺坐在欄邊。
顯然是在喝悶酒,但悶酒都喝得有一搭沒一搭的。紫暮酒意上頭,迎了上去,陰陽怪氣地問他道:「得償所願了,不開心?」
簡子昭手裡的酒壺那么小,但是抬頭時,眉眼都仿佛已有三分醉:「她不肯應,我該開心?」
紫暮心道怎麼從前沒發現這人這般在乎彤華,莫非真是個情種,卻是她先前胡作非為了?
她看著他那張俊朗又寞然的臉,心裡難得浮出些可憐的感覺,坐到了他身邊安慰道:「雖然她兩個使君的位置是占了個全,不過你也未必沒有機會的。」
大家都知道平襄君不喜那位步使君。平襄君不喜歡,想來他也留不久。
簡子昭偏著頭打量她半晌,忽而道:「怎麼,你指望著我占了步使君的位置,你好堂而皇之地去挖彤華的牆角?」
他言辭里有嗤意,明知這是不可能的,就是故意打趣她方才一直盯著步孚尹看。
紫暮沒忍住踢了他一腳。
也許那時候真有些多餘的心思,但這麼說白了,依舊叫她難堪。她站起身來,道:「你少滿口胡言到我身上!既然覺得彤華好,如今自討苦吃了,也別來怪旁人!」
什麼步孚尹?不過是長得好些,她多看兩眼,既然是彤華的人,她就不可能喜歡得了。
簡子昭看著她轉身憤而離去的背影,將酒壺提起來灌了一口,擋住了唇邊的森然冷意。
覺得好?他從不覺得有什麼好。
但那時的紫暮自然是沒看到這一幕的。她只覺得簡子昭早就認識了彤華,所以毫無理由地站在了彤華的那一邊。
她一想到自己好言相邀,卻被他果斷棄之,心中氣憤之後,居然還生了委屈。
她從宴席上退了出來,打算回家去了,結果路上好巧不巧,經過內宮一片紫竹林,正巧遇見了今日懷恨許久的彤華。
簡直是冤家路窄。
她堵著一口氣,肩背雙腿繃得筆直,一點都沒有要向她行禮的意思。
彤華坐在假山石上,腿悠哉地翹起來,姿勢懶洋洋地看著她,眉下一雙眼顧盼流波,說不出的生動秀麗。
「是內廷招待不周,表姐不舒心,要回家去了?」
紫暮那時看著這樣輕易擁有了一切又顯得如此不需要的彤華,也不知是從哪兒生出的勇氣,當下便開口問她道:「你非要簡子昭不可嗎?」
彤華也不知是想到什麼了,當下笑了出來。紫暮以為她是在嘲笑自己,急急開口道:「你笑什麼?既然你身邊不缺使官,為什麼非得要他?」
彤華搖了搖頭,正要開口,卻又有一人從她身後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肩,將她口中預出之言堵了回去。
紫暮這才看見,步孚尹也在這裡。
他垂下眼教訓她,口吻卻並不生硬:「我一時看不住你,你便出來橫生枝節。」
彤華只仰臉對著他笑:「竹本無心,如何能來怪我?」
她站起身,十分自然地和他兩手相挽,臨去前看了紫暮一眼,道:「表姐,我與他自幼相識,若是有這個念頭,也留不到今日。比起問我,你去問問他的心思啊?」
那時候的紫暮年輕,只以為這不過是一樁幼稚的小事,直到很多年後再想起,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敢為了簡子昭一遍又一遍地和彤華爭執,從第一面就是如此了。
她對簡子昭動心思早,而彤華實際上也提醒得足夠早。
從她第一回為了簡子昭爭辯開始,彤華就非常明確地告訴過她,這一切都要看簡子昭的心思如何。
但她沒聽出來。
紫暮將初見時這許多的端倪都拋在了腦後,只是記住了事後再無數次相見時,簡子昭那隱忍深沉的眼睛掃到她身上時,偶然流露出的綿長柔軟。
她喜歡一個人,自然也就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模樣,自然也就知道簡子昭心中必然也有她。如若不然,自己和步使君多說兩句話,他怎麼那般冷臉?
她就那麼一次,不經意地同他解釋過一回。
她說步使君看著彤華的眼神,真是叫人羨慕。
她的眼睛就那麼望著他,於是他讀懂了她未出口的後半句話。
他也是這般地看著她,所以旁人如何與她無關,她不羨慕別人,也不會去渴望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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