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一路入了寢殿,彤華沒讓仙侍入內,只她們獨自在內。她壓低聲音與揚靈道:「你回頭出去了,記得給他們都說說我沒事。內廷封得緊,前幾天我想讓陵游給你們報個平安,根本傳不出信兒。」
揚靈搖頭道:「我來時才得了嘉月仙君叮囑,不許我亂說。這次進來了,解禁之前,我都不能回家呢。」
她看著彤華有些失落,又道:「不過你放心。子昭聰明,既聽說我進來陪你,應當就知道你沒什麼大事。若真有性命之虞,內廷也不會傳召我來的。」
彤華點頭道:「那倒也是。他腦子活,多半能想到,司滁細心,遇事還是穩重的,就怕章苑一時著急,萬一怎麼了,事後恐怕又要被怪罪。」
揚靈將自己臉上的笑意向上提了提,道:「沒事,我們在外面也常見呢,若他真急了,另外兩個也能攔著。」
彤華與揚靈相識得早,關係非比尋常,許久不見之後碰在一起,乍然便有許多話要說,到了晚間該休息的時候,念著揚靈不出內宮,乾脆便睡在了一起。
床帳拉上,只有外頭兩顆月明珠透著溫柔又暗啞的光芒。她們說了一天的閒話,這時候也半倦了,彤華閉著眼小聲道:「等回頭內廷撤了看守的仙衛,咱們還去小蘭山玩兒罷?上次去的時候,花都沒開,吹了一晚上的風,怪冷的。」
揚靈眼睫顫了顫,轉過頭瞧了她一眼,見她沒睜眼,便又回過頭,乾巴巴扯了扯唇角道:「那就等夏天。」
彤華笑著道:「好啊,章苑最愛吃了,每年夏天不是都有釀好的果酒嗎?咱們叫他提兩壇,一起去。」
她想想就覺得開心,展了展身體,十分滿足。
揚靈想著今日談東談西,就是沒談離虛境裡的事,便知道她必然是受了苦。就是因為受了苦,才會想著這樣說起來就開心的事。
她無聲地吸了吸鼻子,轉過身湊過去攬住她的手臂,輕輕拍了拍她。
她心裡想,等過些時候,內廷放心讓彤華出去了,她肯定是要陪她好好玩一玩,興許就會將這些不開心的事拋諸腦後了。
但她又想,等過些時候,內廷放心讓彤華出去了,那個時候,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呢?
到了第二日,揚靈方知自己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她來的那一天,因為見了嘉月,所以等再轉去璇璣宮見彤華時,已經稍晚些的時候了,並不知道她早上在做什麼。直到這日早晨起來,她才知道彤華回來以後都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每日辰初,便有內廷仙官前來璇璣宮中查問彤華,所言全部都是有關於她那日落入離虛幻境前後的事情。
有關那之前的事,彤華已是知無不言,有關入境之後的事,彤華也只是說,她傷重昏迷,什麼也不記得。這樣的話已經翻來覆去說了無數遍,但內廷那邊並沒有放過的意思,每日都要來細細查問半個多時辰才算完。
一日兩日也就算了,見過好幾天都是如此之後,連揚靈這樣好脾氣的也生起氣來。
她在問話所在的偏殿門外等著,看仙官去了,才入內和彤華道:「內廷的仙官每日便這樣來盤問你?是你遭了難受了罪,怎麼反倒像是你的過錯一般,審犯人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外頭說得好聽,說這般關閉璇璣宮,是害怕旁人影響她的修養。但這宮裡的只要看過就知道,內廷所為分明就是在關著她。
不管是因為不相信彤華說的,還是因為內廷只是奉行那些冷冰冰的律令來按例盤查,但這分明就是在將彤華當作並不清白的涉事者對待。
彤華抬眼提醒她道:「好姐姐,你小聲些罷。」
仙官能來審彤華,便是得了嘉月的授意,嘉月敢讓仙官來審,便是得了平襄的授意。這話又罵的是誰?是仙官,還是內廷,是嘉月,還是平襄?
她整了整裙擺,起身與揚靈走出見客的配殿,居然還有心情開起玩笑:「審犯人可沒有這樣悠閒,誰家犯人一日只審半個時辰。」
都是中樞一直以來行事的作風,她早就已經習慣,這次也不過是讓她碰上了而已。她自己倒不覺得如何,橫豎也只是查問,並沒有對她如何。
而揚靈這些年在內廷從不出格,如今當真是忍耐已久,又心疼彤華,此刻氣憤生惱,口不擇言地便發泄了怒氣。
但她也只能發惱,除了抱怨這句之外,自己卻毫無辦法。她總不能指著平襄罵,質問她誰家的母親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指責她這樣做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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