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切都瞞得嚴嚴實實,讓他永遠都不知道定世洲內曾暗流涌動的那些事,讓他在彤華並不虛假的真情之中寸寸沉迷,直到那些實情終於覆於塵土之下,永遠不見天日。
明台殿內一張小几,這邊是彤華與揚靈,那邊是恂奇與陵游。陵游念叨著說今晚也許那朵優夜玉曇要開,讓仙侍準備了酒食,打算拉著眾人一起來等。
三人已經熟稔,談天說地不曾停歇,恂奇不怎麼接口說話,只是靜靜坐在一邊。陵游和揚靈關注著二人動靜,只看他們雖然是沒有對視一眼也沒有對談一句,卻是都暗暗瞥過對方。
他們兩個交換過一個眼神,揚靈心頭定了定,抄起酒杯遞到彤華唇邊:「明日又沒事,怎麼不喝一杯,不妨事。」
那邊恂奇看到這個動作,立刻抬眼瞧了一眼彤華,但彤華嗅到酒香,卻先是手在下面掐了一把揚靈,而後下意識看向了陵游。
陵游嗤道:「當我不知道你偷偷喝過酒?喝兩口不妨,我還能管著你這些嗎?」
彤華嘀咕道:「你管我的還少嗎?」但手裡卻是很誠實地將酒杯接過來了,只是沒有喝得太過放肆,只是就著杯口一點一點地抿,瞧著像個偷偷喝酒還未長成的小姑娘似的。
恂奇想起她那晚喝酒的放肆神態,默默將眼神轉到了一旁,透過大窗看向夜色下的花叢,但餘光再也沒離開過她身上。
陵游為了給恂奇灌酒,這晚喝得稍有些多,揚靈不好叫他唱獨角戲,也陪著多喝了一些。眼見著陵游開始不穩當了,彤華出聲叫拾雨和銜雲進來,扶陵游和揚靈出去休息。
於是這廳內又只剩下了彤華與恂奇兩人。
熱鬧的氣氛驟然冷卻下來,彤華下意識去拿酒杯,恂奇在對面回頭道:「發酒瘋的都走了,你還喝酒做什麼?」
彤華的手指凝滯在酒杯上,她道:「我今日也沒有多喝。」
倒是你喝的才多罷?她心想。
恂奇將手中正拿著的那杯酒飲盡了,而後倒扣在了桌案之上,同她道:「那就不喝了,等一等花開罷,今夜也許能成。」
他沒說要走,也沒讓彤華走。彤華心裡反應過來了這一點,看看兩人之間相隔的小几,暗暗生起些勇氣,起身往窗邊天台處移了移,傾身趴在木欄上俯望:「花苞還閉得緊呢,你怎麼知道要開?」
因為他用神血催了幾日,想著今日月圓,許能得些好景相看。
他舒了舒腿,換了個姿勢坐著,不動聲色靠她近了一些,道:「退回來些。」
彤華看見他位置換了,趴在手臂上笑眯眯道:「我沒喝醉,不會摔下去的。」
他才不管她會不會摔下去呢。
恂奇冷聲道:「是嗎?喝醉了的人都不會說自己醉了的。」
她喝了整整四杯,現在眼睛裡水潤潤的,就是之前那天要醉過去的樣子。
彤華趴在床邊看花,嘴硬道:「沒醉,今日特地來看花的,不會醉。」
恂奇無聲嗤笑了一下,沒有應答,於是這一方天地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晚風輕柔拂過帷帳的細碎聲響。她在這樣的聲音里靜靜道:「不喜歡令牌就不要了,等花開了,你想去哪裡就去罷。」
她不僅沒回頭,甚至偏了偏腦袋,留給他一個漆黑的發頂,半點沒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
她做下這個決定,心裡不是不忐忑的。
她有過強硬的心,可也知道他收下了那枚令牌,卻從來沒有戴過。他一日不成復仇之事,此心便一日不肯罷休。
她一面用喜愛的眼睛望著他,一面又忍不住用惡毒的心算計他——放他去做,等他撞上南牆,等他頭破血流,而後她才好用溫柔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說和我一起走罷。
她將臉背過去,將厭棄的眼神藏在明月的光華里。酒意上頭,她在想,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才讓她遇見了他?
如果是更早之前,如果她還沒有在中樞學得這些冷漠的性情,那時候相遇會不會更好一些呢?
那朵玉白的靈曇,始終也不肯在月下開放,不肯叫她這惡毒心腸的小神女看一看這純淨的景色。直到後來,彤華酒勁上來,便倚在這木欄上睡著了。
恂奇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從那窗前一躍而下,將那株將將盛放的玉曇催開,折下來帶回殿中。
彤華被他抱在懷中,放置在先前那間臥房的榻上,玉曇又被他留在窗前的一個瓷瓶里。他將神力灌注進去,將玉曇留在開放的那一刻,而後回頭瞧了彤華一眼。
他就瞧了那麼一眼,什麼都沒多說,轉身便退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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