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意想到自己這突然的到來,自然會引起內宮之中許多眼睛的注目。但當他真的接過了自己的名牌,心中卻又慢慢落定。
他想:他的劍術的確是不差的,自己也的確早就不滿於只作一個小小的舞樂仙,將劍術白白浪費作仙官們享樂之用。既然這位神主有此眼光看中了他,他為何就不能抓住這個機會,實現價值呢?
所以他才能從容地跟著飛翎穿過璇璣宮,在使官們的注目里,走進使君舍,去見兩位使君。
這位步使君,他不大了解,但聽說是身份敏感,行事卻不然,手中勢力磅礴,連神主都不比於他。
但另外一位使君陵游他是知道的,聽聞小小年紀便成了赫赫有名的天界第一劍,性情又爽朗,好笑語,性和善,是一貫有好風評的。
他若能在璇璣宮做使官,早晚有一日能見得他出劍,也讓自己也精進一番。
但所見時,陵游卻不比他聽說之言,面色頗冷厲,張口便問他折星。
頌意也有敏感之心,他想到這一路以來的注目,恐怕不僅僅只是因為他,也因為這把上佳的好劍。他隱約意識到了不對,但沒有誰會告訴他何處不對。
他想恐怕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畢竟這闔宮的使官都在那二位使君的手下,誰又會違拗那二位的心意來與他一個毫無背景的小仙交好。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的日子,彤華幾乎一直將他帶在身邊。
彤華出外時,若是二位使君不陪,那麼常隨侍在側的使官便是爾娘。她資歷老,是彤華出生後便被平襄派過來的,私下裡無人的時候,彤華還叫過她姐姐。
而這幾日彤華出去,點名叫的都是頌意。頌意在使官殿報備行蹤時,因此而受了其他使官質疑,反倒是爾娘在旁邊訓斥了其他使官,還安慰他說自己正好可以躲懶。
她與他登記過,又與他一同出了使官殿,臨去前叮囑他許多,讓他留心彤華的動作,莫要有所疏漏。聽他應了聲,她方又道:「你來得突然,這些時候又沒有空閒與旁人來往,使官們謹慎防備些也是有的,你莫要記罪。大家都是為了少主做事,你若誠心不二,大家看在眼中,自然也不會為難你的。」
頌意都稱是,任勞任怨跟在彤華身邊,行事十分謹慎仔細,居然沒有出過什麼差錯,連她出去所見的那些好友見了,也要笑著打趣一番,說她身邊的使君和使官都是上好,要問她要去給自己做隨侍的仙官。
彤華彼時笑道:「你去我宮中挑一個也好,挑我身邊的做什麼?」
就這麼一句,便惹了對方好幾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頌意在她身邊留得久了,雖然與使官們還是接觸得少,但也慢慢了解了許多情況。來之前,外頭總說彤華與二位使君的關係是極近的,但他卻發現絕非如此。
他們不吵也不鬧,但絕對算不上親近與和睦。權力掌握在步孚尹的手中,但名號終究還是彤華的。步孚尹行事未必先會問過彤華,但彤華也不是不能去打步孚尹的臉面。總之暗流涌動,絕不太平。
同時,頌意也終於明白了他們為什麼總盯著自己的折星。
彤華的身邊並不缺少什麼劍術卓絕的使官,這樣的使官她想要就會有許多,根本犯不上去尋一個舞樂仙來頂這樣關鍵的位置。她點他來,將劍給他,讓他近身在自己身邊,不過是為了拿這把劍,來做她對步孚尹明晃晃的警告與挑釁。
他從來不是什麼得用的仙官,他只是一根她要扎在步孚尹身上的心頭刺。
其他使官們的不屑一顧,並非是對他從前低微小仙身份的鄙夷,而是因為知道他不過是他們之間作法的筏子,也許等他們之間這場冷戰的風波過去,他便會被丟到一旁,棄之不用。
但他想,他憑什麼要退到一旁去呢?
天上的神女將寶劍丟到了他的懷中,而不是旁人的懷中,他接住了這把劍,也能將這把劍接得穩妥。他如今只是一個不平的關節,可他有與其他使官一樣的名牌,他也是她的使官。
那日彤華在外,身邊無人,頌意主動上前,與她獻上一個大禮。
彤華笑問道:「如此突然,做什麼?」
頌意望著她,沉聲道:「請少主信我。」
犯不上用太多好聽話,他只在她身邊幾日,便知她是太過聰明的神女,她一定能聽明白自己的言下之意。
彤華看著他認真又堅定的神色,黑沉的眼睛裡沒有半分動搖,認真得叫人害怕。
她就害怕這樣堅定的心意,有這樣堅定心意的人都很麻煩,若是招惹了,讓他纏上了,也許此後都會不得脫身,若是非要分離,非得抽骨扒皮,付出血淋淋的一大筆代價,其實不是那麼讓人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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