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游知道這事只比步孚尹早些。彤華自內廷回來的時候,正趕上他過來問她。她沒有提到任何關於揚靈生死的事,只裝作仍有轉圜餘地一般,說內廷拿住了揚靈先前去一處險地歷練的時間,稱她那時未在彼處,而是為洪炎仙族牟取私利,再請陵游幫忙,為她尋找證據。
揚靈當初歷練所去的那一處險地,有魔化的邪松蔽日,以急速又大量分泌的樹脂包裹吞噬來者,吸納修為。彤華特地拿出了揚靈的一支釵,說此物本有一對,另一支是當時歷練落在了那處險地,若無意外,應當還留在那裡。
那險地浩大,要找小小一塊琥珀無異於大海撈針。但陵游念著揚靈也是他的朋友,又知道內廷定罪迅速,所以只叮囑了彤華幾句,便迅速去了。
他沒有任何疑惑,因為他本來就擅長追蹤尋查,若是彤華著急,讓他前去,本也就是意料之中。
但步孚尹和陵游不一樣。
彤華搖搖頭,否決了簡子昭的提議,道:「他在定世洲做什麼我會知道,昭元也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你們用不著管其他人,只按方才所言,做完你們的事就好。」
簡子昭於是沒有多說什麼,重新接上了前面被打斷的話,道:「昭元在天界的布置不多,但想要動手,恐怕要生些風波。我們不能做得太過,否則若讓他抓住了把柄……」
彤華聽到此處,知道他未盡之言的意思,便道:「不用擔心這個,他什麼也不會說。」
簡子昭試探道:「天帝樂見你們爭鬥,但若比起昭元,我們可沒她在他面前那般說得上話。」
好歹昭元為在天庭立足,與純聖長公主的交情不錯,即便都是利益相關,少見真心,但也足夠折騰他們了。
他由來心中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不肯與外人道之,更遑論如今都各自長成,一一比過去不同。彤華聽出他自己在心中盤算的那一套私心,但沒有迴避或是追究,只道:「我們說不上話,自有說得上話的,願意為我托底。」
簡子昭何其敏銳聰慧,只這一句話,便下意識地明白了她的意思,聯想到了那位始終暗地裡緊追不捨的龍族九太子。
如果是那位的話,的確是很能在天帝長曄面前說得上話的一個人物。
但如果是他的話——簡子昭不由得不動聲色地仔細審視了一番彤華的側臉。他記得她以前不是這樣的性子,不會拿旁人的真心作計來謀取什麼,而現在,她也變了。
他看著她站在此處,指尖微動,面前這個小模型里的靈光也隨之改變位置,一一落在了她想要對付昭元的位置上。她似乎比先前還更要不計後果一點,完全是個哪怕自傷一千、也要傷敵八百的態度。
簡子昭心裡默默盤算著,借著抬頭的動作,目光自然地掃過一圈。
頌意曾經是他舉薦上來的,雖然在此之前他們並不相識,他也並不是他精心培養的部下,但他似乎真的十分投入於如今這個角色之中,完全視他如無物,反倒是對彤華恭恭敬敬,忠心不二,話雖少,但已隱隱有些陵游那般待她不分青紅皂白的盲目了,似乎她無論去做什麼,他都不會說一句拒絕,也難怪今日能站在這裡。
爾娘是過去平襄從內廷調來的,他們都清楚她一定與平襄有關,在璇璣宮的這麼多年裡,也許她還一直在向平襄傳遞與彤華甚至與他們所有人相關的一切消息,但她的身份妙就妙在,即便她是平襄的部下,他們畏於平襄的威嚴,也不敢太過冷落苛待她,也正是因為她是平襄的部下,所以再不磊落的隱私之事,也可以放心地讓她知道,因為沒有誰是比平襄更加看重維護定世洲的那一個。
至於婁延,老實說,他出現在這裡,簡子昭根本沒想到。
他頂了章苑的位置,即便不是平襄特地放進來的自己人,也足以讓他們因此而心中不滿。他們一直都排斥婁延的入內,簡子昭也知道彤華一直讓揚靈盯著婁延和九彌仙族的一舉一動,直到揚靈被捕前一日都不曾放棄。
而今日,婁延站在這裡了。
不僅如此,他還留心到,在彤華為了揚靈去內廷奔走時,他們的消息都滯後了一步,只有婁延離開了璇璣宮,只有婁延是和彤華一起回來的。
他八成是探不出這其中發生了什麼的,但卻不能不留意。
簡子昭心中一邊想,一邊看著彤華開始在人間布局,盯著的幾洲,皆是平襄交到昭元手中由她照管的那些轄地。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何時對昭元有了這樣深厚又清晰的了解,但從她如今排兵布陣的熟稔程度上來看,絕非一日兩日的淺薄之功。
「你已在天界與她大動干戈,到了人間,我們毫無根基,你也要如此嗎?」
內廷的爭鬥自不必說,她們如今各掌三局,平起平坐,平襄巴不得一碗水端平了,好看她們的高下之分。到了外面,簡子昭原以為她是想將昭元在天界的部署重創一番,將昭元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再從人間暗暗找些麻煩。
但如今看,似乎在人間,彤華也想拼到最後一步。
彤華果真與他點點頭,不忘抬頭瞥了頌意與婁延一眼,道:「正因為毫無根基,所以才好做。你們不必管任何後果,要做到昭元自己無法兜住,另有其他方來插手才可。」
人間還能有誰來插手,無非是影響到了凡人的生死命數,才會有天庭的仙官或者地界的陰官來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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