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色道:「離虛境裡只記錄了長暝,就意味著長暝的命運軌跡完全將步孚尹覆蓋。但步孚尹彼世已經落在恂奇身上,就該按照恂奇的命軌運行才對。如果步孚尹與長暝之間毫無關係,他要如何在已經成為恂奇的前提之下,拋卻恂奇的命運,反與長暝同命同行?」
阿玄逼近妙臨,道:「離虛境是你創造的小世界,長暝的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下。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你不可能不知道。」
她再問一遍:「步孚尹與長暝究竟是什麼關係?」
妙臨深深看著她,心裡在想,她是這樣相信著步孚尹,即便有命軌命書,即便有銜身禁咒,即便此刻已是親眼所見親身所感,她還是沒有動搖過自己的想法。
她認定天命不可動搖,天道不可推翻,而步孚尹一定存在。
妙臨想,這樣的相信,又從何而來呢?
她垂下眼,靜默了半晌,與她道:「你已經見過長暝了。你覺得,他這樣的身份,整個地界都在為他的回歸籌謀努力,為什麼他仍然無法擁有自我的身體,無法驅使所有的力量呢?」
她哂笑道:「想要一具合適的身體,去哪裡得不來?他是地界老祖,多的是部下為他盡忠。其實你自己已經說出過答案了——」
沒有步孚尹,長暝根本活不下來。
這就是答案。
他無法驅使所有的力量,就是因為他的力量從來就不夠完整。他不能將本體從離虛境中帶出來,除了重英禁咒控制的原因以外,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他沒辦法將那具屬於他自己的軀體帶出來。
在離虛境內,他如何都不妨事,但是在主世界裡,他不可以。
他必須要確保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完整,確保自己可以恢復到正常的狀態,才能毫無後顧之憂。
所有細碎的線索,都在此刻歸攏到了一處。混亂無序的思緒,終於匯總成最後的那個答案。
阿玄眼睛輕輕顫了顫,問道:「步孚尹就是長暝魂魄的一部分,是嗎?」
被重英控制、只能被迫躲藏在離虛境的長暝,無論如何都要想到一個可以脫身而出的辦法。反正暫且也無法動用自己的身軀,他便乾脆抽出自己的一縷魂魄,放了出去。
他不能驚動重英,所以這縷魂魄非常虛弱而微小,甚至無法擁有自我的意識。就是這樣,才能無知無覺地飄蕩出去。
這遊魂飛越天地人間,飛越極樂新境,落入六道輪迴,臨於大荒神洲。於是他有了一個新的名字,那個名字就叫作恂奇。
他在那裡愛上了一個神女彤華,又為了救她回到離虛幻境。遊魂回到了歸處,什麼恂奇,什麼步孚尹……都是虛幻,都是長暝罷了。
就是長暝。
所以命書是長暝,銜身咒也是長暝,所有的誓言是長暝,所有的故事也是長暝。
妙臨看著她的眼睛,確定了她的一切所想,回答道:「是。」
阿玄固執道:「可步孚尹的魂魄是完整的。」
妙臨反問道:「在你見到恂奇以前,他也是完整的嗎?這浩瀚天地靈氣氤氳,何處不能將他魂魄補足呢?」
阿玄噎住了。的確……在極樂境見到他時,他的確是個殘破不全的遊魂。
她掙扎道:「既然補足,就是完整生靈。他魂魄中只有一縷來自長暝,又豈能與他一樣?」
妙臨道:「何處不一樣?你既這般尊崇天道規則,必定十分清楚命軌應當如何運行。憑空新生一條性命,為求天道不察,便只可運行於長暝命軌之下。」
她十分殘忍道:「他只是複製了長暝的命軌而已,最多也只能算是長暝的影子,又如何不一樣?」
阿玄固執道:「自然不一樣!」
「對啊,不一樣。」
妙臨忽然口風一轉,明媚非常地笑了起來,道:「我比你還希望他不是長暝的影子,我比你還希望他和長暝不一樣。若他不是複製了長暝,若他只是單獨的一個個體,就說明他能逃脫天命控制。有一便有二,我們所有人就都有希望。」
她緊緊盯著阿玄,問道:「現在你明白了,還要攔嗎?如果天道不毀,我們所有人都要繼續受控,不知哪日便要因為何種因果付出何種代價。步孚尹永遠只能做長暝的影子,永遠也不能脫離長暝的命途軌跡,而你永遠只能留在極樂境裡不得脫身。可你看看如今的你,是否仍舊無情無念,是否還能不破規則地回到極樂境呢?」
阿玄看著她道:「所以你是故意封鎖天機樓,不是為了阻止長曄打破命軌,而是為了等長暝徹底與步孚尹融合、恢復完整力量之後,再去與他合力激出命軌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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