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種子發芽,開花,結果,這個過程很有趣。」寧毓華不假思索答道。
他見寧毓承目露驚訝,笑問道:「怎地,你以為是因為甚?以為我喜歡吃苦種地,還是鑽研農事,讓百姓都能吃飽?」
寧毓承坦白道:「我以為大哥是為了百姓都能吃飽。不過,大哥因為喜歡,我認為這個緣由,比讓百姓都能吃飽還要好。」
「哦?此話怎講?」寧毓華眉毛揚起,探究地打量著寧毓承。
兩人因為年紀相差大,寧毓華對寧毓承知之甚少。這次回江州府,聽到寧禮坤多次提及他,無論是寧氏與賀道年一起出面主持修葺大雜院,清理月河,還是明明堂的改動,都有他的手筆。
寧毓承道:「因著喜歡去鑽研,在鑽研的過程中,本身就是一件樂事,得到答案時的自豪與成就,我沒中過榜眼,大哥,應該就是考中榜眼,打馬遊街瓊林宴時一般吧?」
寧毓華聽到新奇,他認真思索起來,然後煞有介事點頭:「應該如此,我以為,還要興奮一些。要是我能中狀元,就大致差不多了。」
寧毓承笑,聽到寧毓華提到狀元,心道果然。
寧毓華對考中榜眼,屈居第二榜眼,心中其實不大舒服,只高中榜眼還不滿足,未免太招人嫉恨,他從沒表現出來。
「要是為了百姓,肩上壓力太大,太過焦慮會分心,有失純粹。做學問,需要一頭扎進去,旁若無人,自己樂在其中。興許我說得過滿,不過兩相比較之下,高低自有分曉。」
他補充了句:「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種地好比是武,算學工學亦是,不以誰的喜好來定,勝就是勝,負就是負。」
寧毓華愣住,他哈哈大笑起來,心底曾有的不平,陰霾,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明朗如如此刻萬里無雲的天空。
寧毓承說得對,狀元榜眼探花,甚至二甲到五甲,仔細深究起來,其實都差不多,畢竟文無第一。
「大哥,你為何要留在翰林院,不先外放?」寧毓承問道。
「外放?」寧毓華頓了下,反問道:「你是指外放便能在地里鑽研了?」
寧毓承點頭,寧毓華臉上浮起淡淡的譏諷,道:「小七,你與陳淳祐是同窗,聽說你們經常來往,看他可憐,你幫他甚多。陳淳祐已不再是從前的可憐人,變成官紳子弟了。陳全進回到江州府,旁人以為跟著他的是僕從,其實非也,是京城放貸的債主,派了討債之人跟著他。陳全進不算壞人,他潔身自好,勤勉,實幹,善於逢迎。」
「善於逢迎?」寧毓承詫異問道。
「是。二叔說,以前陳全進常來拜訪,二叔得空時會見一見,留他吃過幾次酒。陳全進的談吐,在為人處世上,皆有過人之處。只是陳全進太窮,窮得厲害,一百貫錢對他來說都是天價。陳全進的女兒沒了之後,他傷心過度,方敢放手一搏,最後破罐子破摔,借了近萬貫錢。他這個借貸,又叫「砍頭錢」,借一萬貫,要一半的利息,陳全進磨了許久,最終到手的錢有六千貫,債主便硬多塞了兩人跟著他。」
陳全進欠下的債,要在睢縣的任上賺回來。寧毓華就算不缺錢,也休想在大齊的官場中獨善其身。
寧毓華苦澀地道:「我根本不想外放,最好一直留在翰林院,或者去國子監。只我是寧氏長孫,阿爹不問世事,我不能不過問。」
「大哥,放寬心,前面總會有路。」寧毓承安慰他。
寧毓華打趣道:「小七,你小小年紀,看上去比二叔還要老道,說實話,我最怕二叔,看到你,我竟然跟看到二叔一樣。」
「我阿爹這麼凶?」寧毓承沒見過寧悟明,探問道。
「唉,你也多年未見你阿爹了。」寧毓華感慨了句,抱怨道:「二叔不凶,反倒二叔在京城出名的儒雅,祖父是寧江洲,二叔被稱作寧江南。江南文秀。有人得知我是二叔的侄子,他們都很驚訝,懷疑我撒謊。我是比不過二叔的風儀,端不敢胡亂冒認,真是,京城人勢利得很。」
風雅無雙,夏夫人卻不待見,寧毓承抬手擋住太陽,惆悵嘆息。
寧毓華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沒再繼續說下去。看到小徑那邊,歪歪倒到飄來一塊白布,他驚奇瞪大眼,定睛瞧去,「咦,他來作甚?」
坐在樹下乘涼的寧毓潤,只看到那片白,便認出是賀祿,他扯著嗓子嘲笑道:「賀美男,你又跟著來了,既然你這般喜歡跟著我們,不如拜我為老大如何?」
「滾!」賀祿不客氣回了句,抬著手不斷扇風,對坐在田埂上的寧毓承,哀怨地道:「寧七,大熱的天,你竟然跑到荒郊野外來!」
「寧七,你的老驢呢?」賀祿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聳著鼻子道:「你的老驢借我騎一騎,哈哈哈寧七騎驢,哈哈哈哈!」
寧府辦宴席時,寧毓華見過幾次賀祿,對他印象很是深刻,見狀不禁很是無語,疑惑地問道:「小七,你與他很是交好?」
其實寧毓華想問的是,寧毓承為何會與賀祿來往。寧毓承亦不多解釋,道:「賀祿是賀道年的兒子。大哥,我在邸報上看到了一篇文。」
他將當年江州府旱災,以及來年糧食豐產之事,簡明扼要說了:「大哥,那邊都是賀知府的官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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