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府城城南那一片,死了不少人。那邊的大雜院,一間院子住上十餘戶人家,一家子擠在兩間屋,吃喝拉撒都在一處,防不了,有一個算一個......」
關先生再次嘆氣,他望著萬里無雲的天,眼睛情不自禁變得乾澀。
「你快說啊!」李為善看著關先生,莫名感到心底發慌。
關先生道:「城南的大雜院,都一把火燒了。城南那片成了空地,都被燒了。」
府城城南是窮人住的地方,雜院連著自己搭建起來的窩棚。巷道狹窄,到處堆滿了雜物,僅能容一輛馬車堪堪經過。
要是大雜院起火,城南一整片都難以倖免。
「都......都燒了?」李為善想到自己的封城,對梁津河的做法還是感到背後發寒。
「是,都燒了。」關先生打了個寒噤,整個人肩膀都耷拉了下去,很是萎靡難受。
熊熊燃燒的大火,火中人慘烈痛苦的哀嚎,母親臉被燒得皮都耷拉下來,卻仍然緊緊背著幼童。
大火周圍,有人拍掌大笑,有人在歡呼雀躍,慶賀,不時往火中擲投柴禾,桐油混著油漆,往火中傾倒。
火光映著一張張猙獰的面孔,關先生從未那般害怕過。他以為是在阿鼻地獄,平時老實巴交的平民百姓,此時都變成了惡鬼。
「府衙放了消息出去,城南一帶疫情橫行,是瘟疫滋生之地,沒辦法防治,只能燒掉。衙門都這般說,府城的百姓都義憤填膺,爭著去放火添柴禾添油,高呼燒瘟神,惡魔。現在府城暫且無事了,只我這裡啊!」
關先生捂住了胸口,驚懼中帶著慘痛:「好生生的人,都變成了厲鬼。縣尊,城南那一帶,我估摸著,有近千人吶!」
李為善沉默著,一時沒有做聲。
梁津河是為了更多的百姓活下去,而且得到了百姓的擁戴,城南死去的窮人,活著時無人在意,死了也出不了聲。
「青州府的府城,有五萬餘人。」李為善低低說道,不知是在說給自己,還是關先生聽。
關先生苦澀地道:「我知道,府衙眾人都怕得很,梁知府許通判他們的妻兒老小,都被送走了。」
「送走?」李為善怔住,道:「寧氏要求,所有人都不得離開,已經在各處設關卡。他們要是染了病,到了別處,豈不是要傳得到處都是?」
關先生嘆道:「縣尊,我也管不著啊!梁知府與許通判他們都是京城人,家人準備坐船回京城。」
青州府進京,先要經陸路,轉道江州府坐船。李為善呵呵,「他們走不了,過不了江州府。」
關先生很快明白過來,不知為何,他心中湧起一陣暢快,暗搓搓巴不得梁津河他們的家眷都被江州府扣住。
「七少爺的方子給了梁知府,府城的飴糖,在這之前,所有鋪子的飴糖都沒了。如今飴糖遠比金子都貴,一兩金一兩飴糖。」
李為善怔怔望著關先生,道:「你是說,七少爺的方子在放出去之前,有人提前將飴糖全部屯起來賺大錢?」
關先生道:「最先被七少爺攔著的錢禮,他倒老實,將方子與防治方法,抄了無數份,讓僕從到處去散發。結果,僕從被差役抓了起來,說是擾亂民心,引起百姓恐慌。我進城時,聽說飴糖就沒了。就算做飴糖買賣的幾家,能聰明地察覺到不對勁之處,將飴糖屯起來。民不與官斗,府衙一句話,他們還不是得乖乖聽令重新擺上櫃檯。」
李為善自不用多問,也知道幾家商戶背後有大靠山。他的手不由自主搭在了腰腹間,一時不語。
關先生這時神色喜中帶憂,繼續道:「朝廷那邊......瘟疫的摺子剛報上去,沒那般快有消息。倒是水災的旨意下來了,朝廷將慶安縣,劃歸了江州府,讓江州府賑濟災民。」
李為善睜大眼,難以置信地道:「什麼?」
關先生道:「梁知府將朝廷的旨意給我看了,稱慶安不歸青州府管了,自不給我錢糧,讓我去問夏知府討要。」
李為善整個人都呆在了那裡,重新劃分屬地,並非簡單容易之事。朝廷至少要經過無數次的商討,沒個一年半載,肯定定不下來。
若是朝廷早就在考慮此事,絕無可能不走漏風聲。李為善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無論青州府還是江州府,他依然只是慶安縣的縣令,只頂頭上峰從梁津河變成了夏恪庵。
寧氏是夏恪庵的親戚,天天變著花樣罵他的寧悟明,是夏恪庵的嫡親姐夫!
關先生見李為善六神無主,心知他的擔憂,勸道:「縣尊,江州府不比青州府,至少慶安縣出事,肯出手搭救。且江州府富裕,朝廷那邊肯定是考慮到了這點,將賑災的事,乾脆推到了江州府身上,如此一來,朝廷也就不用拿出錢糧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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