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就與陸沉舟的目光碰個正著,她扶著門框,一時有些愣神。
這個時候,陸沉舟怎麼到他們家裡來了?
陸沉舟也沒料到她家中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居然還需得她自己來開門,怔了一怔,才掩口乾咳一聲。
旁邊跟著的長隨見有人開門,忙把手裡的東西往前遞了一遞,含笑問好道:「敢問姑娘,這裡可是薛御史家?」
沈矜點一點頭,那長隨便笑指著陸沉舟道:「我家侯爺與薛御史甚是相熟,途經此地,前來拜訪薛御史。」
陸沉舟可是正三品的御史中丞,薛懷悰不過是從八品的監察御史,何德何能,勞駕得起陸沉舟來拜訪?
沈矜心中疑惑更深,正不知陸沉舟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陸沉舟耳聽長隨越說越離譜,也怪自己來時沒交代清楚,便直接對沈矜道:「聽聞今日是薛懷悰的生辰,御史台的大人們都來給他慶賀了,本侯若是不知便也罷了,既是知道了,就隨大家一道送份禮。」
「這……」
他與薛懷悰的交情,以沈矜所知來說,不過是上下級關係罷了,何至於要他親來送賀禮?
但來者皆是客,沈矜也不好多問多說,做了個請進的姿勢,忙揚聲向薛懷悰等人道:「中丞大人來了。」
薛懷悰和幾位監察御史一聽,都是驚詫萬分,想不到一個小小監察御史的生辰宴竟會驚動大名鼎鼎的御史中丞定北侯,慌得幾人忙都擱下碗筷,起身相迎。
陸沉舟負手進門,道聲不必多禮,隨意舉目一望。
看這民房外觀上雖簡陋,內里卻別有乾坤,不大的院子裡,成排放了兩排木質花架,上頭依次擺放著各色盆花。
院子上方,架起了花棚,上垂著紫色藤蘿和綠枝葡萄。
底下放著一張四方八仙桌,並幾個淺腳矮凳,八仙桌上盤碗層疊,所用都不甚名貴,卻勝在質樸簡潔。
因他是上賓,薛懷悰便把他引到主位上坐下,看著滿桌盤碗,不甚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下官不知中丞大人也會駕臨蓬蓽,竟先和幾位御史大人吃上了,這……這滿桌殘羹委實不好招待大人,還請大人稍後,下官去重新置辦一桌菜來。」
陸沉舟輕擺一擺手,他來此也不是專為了宴飲,不過是一時興起,便對薛懷悰等人道:「不必如此拘束,本侯也只是遊玩至此,順腳過來坐一坐罷了,你們方才怎樣,這會兒自便就是了。」
「是。」薛懷悰和幾位監察御史相繼坐下來,卻不再像先前那樣說笑了。
陸沉舟也知自己來得不是時候,看眾人都不說話,就先開口引了話題,問薛懷悰:「你這院子倒是整理得別有意趣,是你自己的主意?」
薛懷悰笑道:「卑職尋常忙於差事,家務上多是拙荊拿的主意,這院子也是她打理的,卑職不過是出把子力氣而已。」
「哦?」
陸沉舟瞭然,怪不得他瞧這院子布景總有幾分眼熟。
往年沈矜在定北侯府做侯夫人的時候,也愛侍弄花草樹木。
他們府里後院有一處空地,因家中住人不多,一直閒置著,沈矜後來便拿那空地支了花架,還開了菜畦,府中因此常有時令菜可食。
想不到她嫁給了薛懷悰,住在這樣簡陋的地方,還能有興致過著田園生活。
陸沉舟抿唇不言,薛懷悰也不知他來時吃沒吃飯,想著廚里還有幾樣菜餚沒端上來,便讓陸沉舟稍等,自己起身去了廚房。
沈矜正在房裡低著頭對著陸沉舟送來的壽禮犯難,一來,她不知道這禮該不該收。
二來,即便是收下了,陸沉舟送的禮未免太貴重,往後還禮還不知得多少銀子。
倒不想一愣神的工夫,薛懷悰已經把盛好的「清風飯」端上桌去了。
清風飯,初創於前朝寶曆年間,因是宮中御膳,配料用的都是至珍至貴的龍精粉、龍腦末、水晶米、牛酪漿,調和好後放到金提缸中,垂進冰池,待其冷透再供食用。
薛家沒有那麼多銀兩買這般貴重之物,是以沈矜便用了一些尋常買得到的配料替代,把牛酪漿等物換成了羊酪漿等物。
酪漿,有些人吃得,有些人吃不得,她之前已經問過了薛懷悰,知道幾位監察御史都沒有忌口之物,這才放心做了。
哪想到半路里會冒出個陸沉舟,這廝長在鐘鳴鼎食之家,吃慣了山珍海味,偏生吃不得酪漿,吃上一口就得病上數日。
沈矜放好了壽禮,才從東屋裡出來,一抬眼看見薛懷悰把清風飯端到陸沉舟面前,當即駭得面色一變。
這東西再好,她也不敢讓陸沉舟吃,免得吃出病來,再給薛懷悰惹下不必要的麻煩。
一時顧不得儀態,忙就急急走上前去道:「此物在冰桶里擱了半日,涼意沁骨,只恐大人吃不消。廚下還有一盞蜜浮蘇柰花,待我去取來給大人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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