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近停止一切動作,石化幾秒,只有眼睛敢跟隨宋雲開轉動。
昨晚的記憶里沒有這段,斷片了。
宋雲開跨了幾步去章凜那邊接下這張「燙手山芋」,一時騎虎難下,一分鐘前他還在假裝精神煥發,這白紙黑字紅指印的荒唐罪證橫空出世,他形象崩得很徹底。
好在姜近顧不上深思,只顧著儘快逃離現場,扔下含糊的一句「沒法律效應的,你撕了吧」就跑了。
出門進了電梯靜下心才覺出不對勁,那內容哪叫「婚前協議」?她不僅懷疑自己昨晚把宋雲開揍了,暴力脅迫他簽下奴隸契約。
細思極恐。
與此同時,宋雲開還愣在原地回味,雖說是夠荒唐的,但姜近讓他撕了他卻沒撕,只是對摺了起來。
回過神,他和章凜對上視線,從中讀出點冒犯的審視,自辨道:「印表機卡了,這不是試印表機麼。」
章凜又想起前面那堆「遲到正義」宣言,善意提醒:「按協議,君圖不是你的公司了。」
。
「這說明,在某些條件具備的情況下,姜近是不排斥跟我結婚的。」宋雲開把好心情延續到上車後與韓銳討論時。
章凜覺得這很難評,把座位間的隔板升了起來,換耳根清淨。
電話那頭,韓銳除替他的投資人捏把汗之外沒有太多想法,這傢伙喝多酒能隨便簽字按手印,下次被人當豬仔賣到金三角也不是沒可能。這當然不是個值得慶祝的現象。
韓銳努力試圖理清思路:「你把全部身家送給她,她依然排斥,才會讓我感到奇怪。」
「你先別管送什麼的前提條件,就說結論,是不是她動了跟我結婚的念頭?」
韓銳:「……是。不過、」
宋雲開不耐煩地打斷:「你又『不過』『不過』的,老跟我唱反調,是不是嫉妒我!」
韓銳笑出氣聲:「我是說,不過那是因為她喝酒上頭了。酒醒了她什麼想法不好類推,我只知道女人沒你想得那麼愛結婚。她現在有自由,而快樂通過戀愛也能獲得,婚姻本質上更接近於一種經濟關係,你看姜近缺錢嗎?」
宋雲開半點聽不進去,強詞奪理:「誰不缺錢?你不缺?」
韓銳換了個角度:「你不缺,就算你缺也不能從姜近那兒取。你為什麼會想結婚?」
「你自己結了婚不讓我結,是不是你婚姻生活不幸?」
「那沒有。」
「那你就是見不得我也過得好?」
韓銳:「…………」
短暫沉默後,韓銳放棄了以理服人:「你自己琢磨吧。我只是提醒你考慮清楚,結婚不是找個漂亮女伴這麼簡單,各方面契合都很重要。」
他留著水面下的冰山沒說出口,有理由懷疑宋雲開並沒有和任何女人在清醒狀態下和平相處超過48小時。
時間線回溯個一兩天還見他在熱搜上躥下跳作死,現在看來,惹他翻臉又把臉翻回來的人估計就是姜近。
韓銳相信自己的判斷:他倆鬧矛盾,主要責任肯定不在姜近。
宋雲開可沒這種自知之明。
他捫心自問,回憶種種。
他很了解姜近,還很聰明,不了解她的部分他能推理,就算是猜,他也有幾分猜中的運氣,這還不能算「天造地設」麼?
對,運氣。
運氣是故意之外的一點玄學,比故意更來之不易。
17歲那年他翹課和姜近去看電影《異形》的前傳,出影院時下了比昨夜更大的雨。為了暫避那場雨,兩人在影院邊的甜品店買了冰淇淋在商場陽光棧道吃。
他倚靠欄杆面朝玻璃廊道,姜近朝外坐在廊道的邊沿,兩腿懸空宕著,商場中庭有繁密植被,欄杆外時而一陣桂花香上浮。
工作日顧客不算多,但集中在這條有陽光而無雨的通道人又相對熱鬧,常有路過的人盯著宋雲開身上穿的東熙校服看,目光裡帶著因臆斷而生的隱秘批判。
他理直氣壯把那些人一一瞪得疾走。姜近一抬頭,見他在跟人打眼神架,笑了起來,但是不干涉他。
姜近不那麼愛發表意見有時讓他特別安逸,倘若海難後與人作伴流落荒島讓他選,他也選姜近。
為了打發時間,他給她表演魔術。
「心裡想一個你的人生數字,不要說出來,我能猜到。」
姜近那人很可氣,明明還是高一小屁孩,卻一點不喜歡捧場,笑著拆台:「學長你已經上大學了,怎麼拿那種無效小學數學計算騙女生。」
宋雲開信誓旦旦:「不可能跟你玩那麼低級的,這不是數學,是心理學。不信你想好試試。」
「我想好了。」
「912729能不能被它整除?」
姜近:「…………」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她意料之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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