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如一句話所說，有光明的地方就一定會有陰影，當王宮裡的那些皇親貴族還有教廷內部的上層人士都在沉迷享受，過著富貴又奢靡的生活時，就在同一片天空下，在同樣的土地上，卻有不少人正在遭受苦難。

艾戈耶城是個繁華的大城市，但這樣一座城市裡依舊存在著不少令市政官員感到頭疼的「毒瘤」。

扒手、流浪漢、乞丐窮人……這樣一幫人聚集在艾戈耶城最東部的貧民窟，成了政府官員們排斥又厭惡，一直都想除之而後快的一個群體。

在順利完成教皇安排給自己的任務後，張依蒙一路溜達到了城東區的貧民窟。

這並非是提前就計劃好的刻意舉動，她只是隨意走走。

然後，就在這樣一種完全可以說是預料不及的情況下，張依蒙親眼見識到了貧民窟的一切。

她很難用言語來準確形容自己眼前看見的這一幕幕以及她在當下的真實心情。

貧民窟同樣是艾戈耶城的一部分，居住在貧民窟里的這些人也是阿曼尼亞的子民，但無論是貧民窟的整體構造還是這裡居民們的精神面貌——髒亂差的街道，散發著古怪氣味的簡陋棚屋，面容憔悴陰鬱的大人們以及他們身側瘦骨嶙峋的小孩……這裡就像是跟王都艾戈耶城這幾個字眼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世界。

可張依蒙知道，她當然知道，不是的，她沒有突然進入混亂貧窮的另一個世界。

她還是在艾戈耶。

「聖女閣下……」

「偉大的光明神……偉大的聖女閣下……」

即便是在貧民窟，張依蒙依舊見到了不少歌頌光明神還有因為對光明神的純摯信仰而對她愛屋及烏敬屋及烏的人。

畢竟張依蒙的這一身打扮實在太過光鮮亮麗太好認了。

貧民窟里聚集了很多衣不果體，食不果腹的人，他們當中還有不少手腳不乾淨的慣偷，但這些人都不敢對張依蒙出手，這種避諱還有畏懼，是因為張依蒙身側跟隨的護衛人員，更因為她是神明欽點的聖女閣下。

是尊貴的，高高在上的，絕對不容冒犯的一種存在。

而不止是這些稍微有點武力值的人，其他的普通居民，明明已經窘迫到吃不飽飯穿不上乾淨衣物的這種程度，依舊會在家裡供奉光明神的雕像，雖然是用廉價的木頭石材打造而成，依舊被保護得十分用心，打理得纖塵不染。

張依蒙沉默著一路走過，她親眼見識了眼前切實發生著的這一幕幕，心底卻只覺得荒謬。

就像是在看一出常人難以理解的荒誕戲劇。

「這些人的信仰很虔誠。」與張依蒙隨行的光明騎士團團長這樣說道。

「但他們都吃不飽飯，很多人還在經受病痛的折磨。」當這些人因為貧窮還有疾病陷入絕望痛苦中的時候，光明神又在哪裡呢？

後面這句話，張依蒙並沒有真的說出口。

她有自己的判斷想法是一回事，但她知道光明教廷內的大部分人，包括騎士團團長奧利弗對光明神的愛戴尊崇已經到了近乎狂熱的地步，更別說她身上現在還掛著光明聖女的這一頭銜身份，當著愚昧信徒的面說出這種話對她而言絕對百害而無一利。

「所以您現在不是出現了嗎？」奧利弗並不知道張依蒙心底的真實想法，他一臉微笑著給出了回答。

「誠心誠意的侍奉神明，信仰神明，就一定能得到神明的幫助還有回應。」

張依蒙沒有說話，她一點都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乾淨衣袍會被地面污水弄髒那般蹲下身，然後使用光明魔法治癒了面前這對母女身上不知因何緣故留下的猙獰傷痕。

「光明神在上，感謝聖女閣下的賜福！」面容蒼白的母親一把拉過身側的女兒一同跪下，「偉大的光明神！偉大的聖女閣下！」她動作堅定地拒絕了張依蒙想要將她攙扶起來的舉動，表情以及開口說話時的語氣里都帶著發自內心的尊敬還有感激。

「偉大的神明！閣下……你們果然是無所不能的！」

「人類的命運都在神明的眼底。」就在張依蒙再一次感覺如鯁在喉，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的這一幕時，奧利弗開口了。

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聲音里還能聽出一種莫名的欣賞讚同。

「人之際遇，無論

是快樂還是痛苦，是得到還是失去，都是神明的安排。「奧利弗抬起一隻手按在胸口這樣說：「是神明慷慨的恩賜。」

張依蒙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雖然她沒有這方面信仰，也不敬畏什麼所謂的神明，但要說到神明這種存在的話，不應該是寬容且悲憫的嗎？就像華國人日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一樣：華國不養閒神，如果神明不能庇佑祂的信徒，不能幫人排憂解難實現心愿，那你憑什麼享受那麼多香火？又憑什麼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