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沒有那麼害怕了？」張依蒙輕聲問道。

伊亞洛斯搖了搖頭，「那個時候還是恐懼，在達斯頓的時候也恐懼，恐懼那只能看穿人心的魔物真的看見我的恐懼。」伊亞洛斯哂笑了一下，「挺奇怪的是不是？明明它那樣弱小。」

「沒有。」張依蒙伸手握住了伊亞洛斯的一隻手，「如果你這樣說的話，我會覺得自己很可惡。」

伊亞洛斯低頭看她，「為什麼？」

「因為我變成了你的拖累——我讓你有了弱點，有了恐懼。」

伊亞洛斯一下笑了。

「你看。」他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戀人的臉頰，「就是這樣。」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恐懼。

他才會逐漸放下恐懼。

因為愛，因為在意，因為關心。

因為他們始終彼此注視，彼此牽掛。

所有日常相處的點點滴滴，每一次觸碰，每一次對視，失落之時的陪伴，幸福之時的分享……這些碎片一樣的記憶畫面逐漸構築出了璀璨也牢固的心靈樓閣，讓他們兩人在一步步開啟最終的分離倒計時時，都不會害怕或是迷失。

伊亞洛斯可以切實觸碰到他的人類戀人，並從戀人身上得到同樣可靠的回應。

名為愛的溫暖回饋。

他們已經締結了這世上最奇妙最不可思議的親密關係，要比他們的相遇相識更加難得，更像一個奇蹟。

未來註定如何，已經確定要分離又如何，伊亞洛斯不去擔心，也不想再去恐懼，因為他已經擁有了這樣一份愛。

擁有這樣寶貴的此時此刻。

「那句話說的很好。」

「什麼？」

「你原來告訴我的那句話。」伊亞洛斯用自己的掌心緊貼著張依蒙的掌心，妥帖的溫度通過肌膚相觸的位置逐漸朝內朝上蔓延。

張依蒙感覺到了溫暖，因為伊亞洛斯說的話，也因為他正這樣存在。

「愛讓人有了軟肋，也讓人有了盔甲，這是你說的話，不記得了嗎？」

張依蒙眨了眨眼，「可你好像不是人？」

「愛會讓神生出軟肋，也會讓神擁有盔甲。」伊亞洛斯十分配合的潤色了一遍，「這樣可以嗎？」

於是張依蒙很放鬆地笑了起來。

輕鬆地，安心地。

詩人用文字用標點符號來表達愛，畫家用畫筆以及變化多樣的顏料線條來記錄愛，音樂家用音符還有或快樂或悲傷的旋律描述愛，但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人，很多普通平凡的人，他們用注視，用呼吸，用日常的一次觸碰、一句關心來詮釋愛、銘記愛。

愛是永恆會被歌頌的主題，而張依蒙並不在乎自己的這份愛能被多少人知曉，多少人傳頌。

世界很大，宇宙更大，萬千世界裡，有那麼多截然不同的人，那麼多正在上演正在發生的精彩故事，她跟這其中絕大部分世界絕大部分人都隔著難以跨越的一面牆。

她跟伊亞洛斯，原本也是如此。

但她偏偏跨過來了，她穿越了這神奇的第四面牆，並且勇敢的選擇與這個人相愛。

與故事裡的黑暗神明相愛。

「我不覺得你是被虛構出的，並不存在的存在，你就是你，是伊亞洛斯。」

「嗯。」伊亞洛斯彎起眼睛笑了起來，張依蒙突然發現黑暗神的眼睫毛特別長，是正常人看到後都會喜歡都會羨慕的那種又長又濃密的睫毛。

長在光澤純粹的黑色眼眸上方，像是一小片秘密的黑色森林。

而她能在這樣一片森林中看見自己，被妥善框進這一片森林眸海中的自己。

「洛斯。」

「我在。」

下一秒，猶帶溫度的

柔軟雙唇伴著男人的溫柔應和輕飄飄落在了他的嘴角處，像是一陣和煦的暖風纏綿著從他的肌膚上掠過。

「……」

「這是吻，人類用來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突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