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隻大掌扶住了她的手臂,凜冽的香氣不同於陸祈寧的烏木香,就像是雲巔之上的霧凇,掛於懸崖峭壁,歷經風霜,卻仍保留晶瑩雪色。
「小小。」
黑暗中,聲音略顯沙啞,「小心點。」
手碰到她的瞬間,她冷漠的回應,「別碰我。」
宋霄並未鬆手,反而加大了些力,將細嫩的皮膚捏出些許紅痕,凜冽的氣息愈發濃烈。還未緩過勁來,男人高大的身軀已然將她逼到了角落中。樓道靜的可怕,兩人混雜的呼吸聲交纏著,濃重至極。
「你還生氣。」他低聲說,「氣了三年了。」
「你就是想問這句話,所以特意跑到這裡來?特意跑到我的朋友面前?宋霄,你就這麼想讓我下不來台!?」
「我沒有。」他垂著眼眸,「我只是想來看看你,我——」
他停頓片刻,「想知道你過得怎麼樣,跟祈寧在一起,有沒有受傷。」
「有沒有受傷關你什麼事?」她深深吸了口氣,說道:「你在乎過嗎?你在意過嗎?你要是真在意,也只是在意自己的面子罷了。」
「在意面子?」他微微皺眉,「你就這麼看我?」
「那你要我怎麼看你?」梁西月本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可這會兒情緒如同翻江倒海般的湧來,語氣也不免重了幾分,「是十八歲那年,我給你寫情書,你裝作看不見,還是當著我的面,指著陳漫雲說,那是你心儀的女孩,還是無數次把我送給你的禮物轉手送給別人?是我的真心太廉價,還是你覺得我會永遠喜歡你?宋霄,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你的一點是什麼?就是你永遠都明白我的心意,但你永遠不會說出拒絕我的話,非得拐彎抹角的告訴我,你一點都不、喜、歡、我,拐彎抹角的跟我說,讓我離你遠點。」
她克制的說著,但即便再克制,細嫩脖頸處泛起的青筋還是暴露了心境——她恨、怨。
恨他的溫柔無情、恨他的紳士殘忍、恨他的寵溺冷漠。
恨極了。
她永遠都記得,十八歲生日那天,換上漂亮的裙子,還找人化了精緻的妝容,滿心期待來到遊樂園等宋霄的出現,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有拿著煙火棒的小孩,吃棉花糖的情侶,牽著手逛街的夫妻……看著那些從身邊走過的路人,幻想著這樣的煙火氣也能在自己身上實現。
但從六點等到凌晨一點,等到遊樂園都關門了,始終不見宋霄的身影。
從滿心期待到擔憂他出事,再到最終認清現實——他不會來了。
昏黃的路燈從頭頂打下來,將身影照得孤寂又可笑,眼圈很快就紅了,溫熱的淚在裡頭打轉,沒一會就掉落下來。而現在,她無比的慶幸,在那樣孤獨的夜晚,陸祈寧出現了,他要是沒出現,以年少暴躁的脾氣,可能會直接衝到他家去質問。
陸祈寧出現時吊兒郎當的,淺色牛仔褲,白色簡約T恤,黑色利落的短髮略顯凌亂,卻不失美感,左側肩膀上背著一個黑色書包,像是剛從圖書館裡出來似的
二十三歲了,還能有這樣的少年氣,很少見。
風吹樹動,梧桐葉沙沙作響,吹得他額前的碎發都跟著往後跑,露出光潔圓潤的額頭。他單手插兜,另外一隻手從口袋裡拿出個煙盒,打開煙盒蓋子送到她跟前。
她沒懂他什麼意思。
下一秒,他就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到煙盒上,彎下腰來,「給我遞煙不會?給你機會表現都不知道怎麼表現,難怪沒什麼朋友。」
「……」
他的手掌灼熱的扣著她的手,灼熱得有些過分了。
她被迫從煙盒裡隨便抽出根煙來送到他嘴邊。
一米九的高個,彎下腰來,咬住了她遞過來的煙,低低的笑出聲來:「你就這遞煙的手法不錯,學什麼美術,直接去菸草公司。」
混蛋。
混球。
惡棍。
梁西月腦子裡就這麼幾個詞,從小念到大。
陸祈寧就是這麼個脾氣,做事不講章法、也不按牌理出牌,且說話特別難聽,她罵他混球,他就罵她缺心眼,你來我往,從不謙讓。
一口煙給他抽爽了。
他單手夾著煙,站在那裡抽著,邊抽邊說:「還不走?這麼晚在街上獵艷也是要有點資本的。」
那時的梁西月有140斤,確實算不上好看。
她抿著唇想反駁,卻又不知如何反駁,悶悶的垂著頭跟在他身後。
凌晨的街道,連個人影都看不見,昏黃的路燈和月色相互交映,走到南溪路時,兩人停下等綠燈,她嫌左側的風大,悄無聲息的走到右側的方向,這個位置正對著陸祈寧靠右邊書包夾層,夾層的開口微微打開,隱約的露出一角,粉色和藍色組合心形——是她寫給宋霄的情書,之所以那麼肯定,是因為那個心形是她畫的。
畫時滿懷期待與憧憬,濃烈的愛意交織,一封信都寫不下,可現在,那些濃烈的、熾熱的愛意,都變成了回擊她把柄,夏日的狂風撲面而來,如凜冽寒冬扑打在臉上,刺得她發疼。
陸祈寧雖然脾氣不好,是個混蛋、混球,但他絕對不會做出拿別人情書這種事。
相反,宋霄會為了維持表面的和平,刻意將矛盾、衝突用自己的方式抹平。也就是說,極有可能是他看到了這封信卻又不想來赴約,就把這封信給了陸祈寧,讓他來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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