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微微往上勾了勾,大大方方的走到她對面坐下,剛坐下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梁言霖給他使眼色。
他微微挑眉,目光慢慢轉移到梁西月臉上。
她很平靜,看不出波瀾,「回來了。」
陸祈寧一隻手靠在桌面上,「還真給我留飯菜了,多謝。」
他拿起筷子夾了塊肉放到嘴裡,剛咬了幾口,就聽梁西月說:「陸祈寧,你有沒有話想跟我說?」
「沒有。」陸祈寧想都沒想就回答,「該說的我都說過了。」
愛她的話、追她的話、想跟她過一輩子的話,該說的都說了,沒有什麼想說的了。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梁西月握緊雙手,「好好想想你有沒有話想對我說。」
氣氛有些不對勁。
陸祈寧放下筷子望向不遠處的梁言霖,這次他不使眼色了,而是衝著比手勢,那麼一比,他心裡也清楚了,黑眸一沉,拿起桌上的杯子站起身來,擺出一個要砸人的姿勢,嚇得梁言霖站起身來連忙往樓上跑。
梁西月看著他的動作,語氣平靜,「在我家,你還想打我弟?」
「誰說我要打他了?」他慢慢放下手,坐到位置上。
他骨節分明的手拿著水杯放到嘴邊,身子往後靠,靠在位置上,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她,像盯著獵物般的,一點點將水飲入嘴裡,直至將一整杯喝完,才緩緩開口,「阿霖出車禍這件事不是特意不告訴你的,他受傷不重,就是額頭磨破了點皮,醒過來塗點藥就能走了,而且你當時在國外打官司,很忙,一件小事,沒必要說吧?」
他覺得梁言霖肯定添油加醋了。
否則梁西月這麼嚴肅做什麼?
得虧今天是周末,周一等他回鼎輝,看他怎麼教訓他。
梁西月聽著陸祈寧這話,桌子底下的手攥緊泛白,指甲嵌入掌心也沒絲毫察覺。他還在說梁言霖、還在說這是一件小事,與梁言霖來說,確確實實是磨破皮、無關緊要的事,於他呢?
「陸祈寧,今年一整年,從年初到現在,你無數次跟我說,我們要耗一輩子,你會陪我一輩子,我們可以折騰一輩子,一輩子……」她稍稍停頓,克制情緒,「一輩子有多長你知道嗎?你總把幾十年的光陰掛在嘴上,給我那麼多的承諾,那麼多的肯定,那麼多的諾言,結果到頭來,你還是瞞著我!你還是沒有要跟我一輩子的打算!」
「我怎麼沒有?」他擰眉反駁,「你是不是聽梁言霖胡說八道?說我怎麼對他,怎麼對你?我他媽怎麼對你,你心裡沒點數?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見過我對哪個人這麼掏心掏肺?也就是你,梁、西、月!」
「那你為什麼住院這麼大的事,你要瞞著我!」她猛地站起身來,雙眼泛紅的看著他,「阿霖說你躺在醫院躺了一個半月,病危通知書下了六次,我從回國到現在,沒有一個人跟我說,沒有一個人!你又瞞著我!你這個混蛋!你這個人渣!你怎麼不去……」
『死』這個字掛在嘴邊,卻遲遲開不了口,貝齒咬著紅唇,眼淚在眼眶打轉。
陸祈寧見她這副模樣,胸膛劇烈起伏著,立刻起身走到她身邊去抱她,可雙臂剛碰到她,就被她狠狠推開,她推開,他就抱,兩人來回折騰了十幾遍,最終還是被陸祈寧緊緊抱在懷裡。
這是大半年來,兩人第一次相擁。
他甚至都來不及去想太多的事,滿腦子只想著就這麼抱下去,抱一輩子,雙臂纏繞得如藤蔓般,像是要把她嵌入骨血里,任憑她怎麼掙扎,怎麼打他,都捨不得鬆手。
「我只是覺得你不會在乎,也不想聽。」他聲音低沉,「這一次,真不是故意瞞你,單純怕你反感,連把阿霖放在我身邊都不願意,鼎輝內部結構複雜,你要是把阿霖隨便塞給你那些叔叔伯伯,我真的很難保住你們姐弟。」
「你覺得我只在乎阿霖是嗎?」
「我敢想你在乎我嗎?」
梁西月呼吸一滯,碩大的眼淚往下流,咬著牙說:「對,我就是沒在乎你!你死了正好。」
「那你哭什麼?」陸祈寧低頭看著她眼淚往下流,心疼的拭去她的淚水,「是哭我為什麼沒死嗎?其實差一點的,梁西月,差一點你就要應驗了。」
橫屍街頭。
這個四個字闖入她的腦海時,臉色煞白,情緒陡然崩潰,慌張的伸手往他的身上摸,從襯衫的口袋一路摸到西裝的口袋,最終在他的西裝褲里摸到了那張平安符,一張染滿鮮血的平安符。
能浸染到這種顏色,可想而知流了多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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