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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反應平平淡淡,聲音輕飄飄的,不知為何,陳君遷總覺得她像是受了委屈卻不肯說。

於是他抬起手來,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我會替沈大人照顧好你,不會讓你受欺負的。」

他這樣的動作放在永寧縣不算什麼,可在上京,未出閣的姑娘被外男這樣碰,哪怕那人是她的未婚夫婿,也是極為不妥的。

沈京墨本能地閃了一下,他的手撲了個空。

陳君遷呆愣一瞬,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惹她不快,細想想,大概是他拍肩的力道重了點?

沈京墨察覺到他身子一僵,也有些驚慌——他是她的未婚夫,也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方才閃躲的動作太過明顯和疏離,他會不會生氣?

兩個人都暗自揣測著對方的心思,一時相顧無言。

沉默了一會兒,陳君遷藉口還有事,讓沈京墨好生休息,等他下值再來找她。

沈京墨自然不會挽留,和一個如此高大強壯的陌生男子獨處,她一時半會還無法習慣,巴不得他離開讓她一個人呆著。

兩人分別後,沈京墨將房門一插。離陳君遷下值時間還早,她無事可做,也不想上街去,讓人當個什麼似的圍觀。

她有些困意,但在陳君遷的屋子裡,被陌生的氣息包圍,她一時又睡不著,乾脆躺到床上,大睜著雙眼盯著屋頂的橫樑,一雙手搭在小腹上,手指緊張地絞在一起。

還有五天,她就要嫁人了,嫁給一個剛剛認識不到一天的陌生人。

她從小就以為,自己早晚有一天會嫁給伯鴻哥哥,也只有像他那樣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才是她心中理想的丈夫。

她會與他舉案齊眉,白頭偕老,平日裡為他操持家事,他休沐時,二人春日踏青,冬日觀雪,他撫琴她便吹笛,他作畫她便研墨,如此相伴一生,該多好。

可惜老天卻跟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想著想著,兩行清淚不由得滑落耳畔。

*

謝遇歡就在院裡等著陳君遷,見他從沈京墨那兒出來,便湊上前來,與他並肩而行。

「『你、今兒、出、來、得、早』,」謝遇歡一邊搖扇子一邊側目看他,「真人不露相啊陳大人,你怎麼知道人家今兒什麼時候出門的呀?」

陳君遷也斜睨他一眼,正色道:「昨晚她被蕭景垣追得無路可逃,暈倒在了武凌山上,我正好路過,把人救了。」

「哦~」謝遇歡發出一聲曲折迴環山路十八彎的調侃,「敢情是英雄救美,天降奇緣啊。誒不過我怎麼瞧著這位沈小姐那麼眼熟呢?」

陳君遷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將袖子撩起來幾寸,露出了官服之下的衣袖。

那衣袖上,赫然畫著一張美人面,雲鬢細眉,明眸善睞,細瞧竟和沈京墨的長相分毫不差!

謝遇歡瞧見這畫,立馬就想起來了。

「這不是你那幅畫上的美人兒嗎?!」

陳君遷點頭。

謝遇歡卻還沒說完:「就是你非說是天上的仙女相,恨不得天天抱著睡,還非讓我描畫到你每件衣服上的唔唔唔……」

陳君遷捂住了他的嘴。

前面不遠處出現了幾個衙役,陳君遷狠狠瞪了謝遇歡一眼,警告他不許再說了。

謝遇歡拿扇子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陳君遷這才撒手。

看他那模樣,謝遇歡暗自好笑。當初陳君遷剛得到那幅美人畫時,軟磨硬泡,讓他又是描衣裳又是刻木雕。一連七八天,他睜開眼就是畫像和一地的衣裳畫紙木塊。也幸虧美人確實美,他才沒畫膩。

那會兒他還以為自己得給他描一輩子美人圖了,誰成想,他後來刻著木章的時候,只是隨口誇了句「國色天香絕非凡品」,下一刻畫像就被陳君遷搶走,捂起來再不肯讓他看一眼了。

謝遇歡心裡笑道,這屋裡那位可是個活生生的大活人,看這小子還能藏哪去。

兩人正了神色,繼續向前走去。

路過衙役們身邊時,才發現他們正圍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議論畫本子。

「哎喲喂,你們說這畫中仙到底是神仙還是妖怪?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畫裡的人啊?怎麼書生一告訴她這事兒,她就鑽進畫裡不出來了呢?那她到底是喜歡書生還是不喜歡啊?」

陳君遷和謝遇歡兩人都聽見了,但陳君遷裝作沒聽見的樣子,直挺挺地從衙役們身後走了過去。

謝遇歡見狀忙追上他,狐狸笑著在他耳邊「進讒言」:「你那美人兒,不會也和那『畫中仙』一樣,是從你那畫像里走出來的吧?」

陳君遷目不斜視:「鬼神之言都是畫本里騙人的玩意兒。」

「這可說不準!你想想啊,你三年前從土匪窩裡搜出來的美人相,竟然和遠在上京的沈大小姐一模一樣,而且她還是你訂了娃娃親的未婚妻!這要是巧合那也忒巧合了!再說,三年前她才多大,還是個沒張開的女娃娃呢,那畫可是跟她現在長得一模一樣。」

陳君遷側目看他:「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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