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君遷在東屋轉了一圈沒找到人,心道以她的性子也不像是會去誰家做客的,加上今日提及了蕭景垣,他心中一緊,當即便喊陳川柏過來。
後院門打開,出來的卻是沈京墨。
「大……郎君,小叔在收藥,可是有急事找他?」
她不想無事可做,正好今天陳大和陳川柏采了些新藥回來需要晾曬,活兒不累,她便一起來幫忙了。
見到沈京墨,陳君遷這才放下心來,擺擺手向她走去:「不找他,找你。」
說著,他將懷中的信交給她:「說是上京來的。」
聽見上京二字,沈京墨的瞳孔猛地一縮。
她在來永寧縣的路上給傅修遠寫過一封信,告知他自己的去向,也拜託他務必要將沈家的結局告訴她。只是當時她還不知道夫家在何處,只好讓他將信送往永寧縣衙,她會給衙役塞些銀子,幫她注意著信來。
原以為永寧縣偏僻,少有人來,這信得要些時日才能到,沒想到他竟然通過官驛來送私信,半月左右剛好送達。
沈京墨的手上沾著些藥材上的泥土和潮氣,她也顧不得許多,在裙上擦擦手,急急接過信去。
陳君遷眼神略微一暗——她愛乾淨,這幾身衣裳平日愛惜得緊,今日竟用做巾子擦手,而後才肯將信拿走。
傅、修、遠。
他倒要看看這信里寫的是什麼。
沈京墨接過信去正要拆,卻感受到陳君遷過分殷切的目光,正緊緊凝聚在信封和自己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的手上。
她的動作突然就僵住了。
眼眸上抬,她對上陳君遷的視線,默默把信放了下去。
她也說不清原因,但當著他的面拆傅修遠的信,總感覺有些說不上來的彆扭。
陳君遷眼見她把手放下,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忙問:「不看看麼?」
「……後院還有些藥材需要鋪開,我幫小叔做完再看。」
沈京墨說完轉身就走。
陳君遷立刻跟上她的腳步:「我也去。」
她停頓了一下,回頭看看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由著他去了。
後院的空地不大,陳川柏已經鋪了小半座院子。陳君遷亦步亦趨地跟在沈京墨身後鋪藥,她總覺得他今天的眼神很奇怪,似乎對她那封信上心得有些過頭了。
等收拾好了後院,沈京墨回屋,陳君遷依然跟著。
她腳步匆匆,手伸到袖中緊緊攥著那封信,走到了屋門口,才轉過身來小聲提醒他:「大人昨晚說,今日要在茅房裡修個放蠟燭的燭台來著……」
陳君遷一咽。
他確實說過,而且這事也的確很重要。
但是傅修遠的信也很重要!
他在燭台和信中搖擺了半晌,終於還是往後退了一步。
就算說幾句文縐縐的情話又怎樣?蓋好茅房讓她起夜不害怕才是要緊的大事!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傅修遠會嗎?
沈京墨看著陳君遷拿上工具去幹活,這才進了屋點上蠟燭,手忙腳亂地將信拆了,細細讀了起來。
不到兩刻鐘的時間,陳君遷就在茅房牆壁上砌了一個巴掌大的平台,用來放置蠟燭或其他易掉的小玩意兒,然後將工具一收,進了東屋。
信紙攤開擺在桌上,沈京墨坐在桌前痴痴望著上面的字出神。
陳君遷從她的表情瞧不出她的心情,於是坐到她對面,試探著問:「信里說什麼了?不開心?」
沈京墨像是剛剛意識到他來了一樣,慌忙將信疊起來,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勉為其難地露出一絲笑意來搖了搖頭。
「是我一位京中故人的信,說聖上開恩,將我母家的殺頭之罪改為全族流放,算來已經啟程三五日了。」
陳君遷一怔:「那……這是好事啊?甭管去哪,至少一家人都活下來了。」
沈京墨眼眶微紅地看著他,抿唇笑了一下。
家人活著,她當然高興。可看完了這封信,她卻又高興不起來。
她盼了十多天他的回音,卻沒想到信里只有寥寥數語,語氣生疏,言簡意賅,除了她所託之事外,竟連一句多餘的問候都吝嗇於對她說。
但若只是如此,她尚不至於如此難過。
沈京墨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在信末,祝她與夫君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他怎麼能這樣?
她為何嫁給陳君遷,他不可能不知道!雖然她也明白,自己此生已經註定與他無緣,但青梅竹馬的情分仍在,她以為就算她嫁給了別人,他至少……
至少不要這麼快接受。
還有他的祝福,她統統不想要!
但這些話她沒有告訴陳君遷。她雖感到萬分難過、委屈,但都與他無關,何況能嫁給他,已經是她不幸中的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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