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院中出了一會兒神,垂眸往後院走去。
鸚鵡的傷口已經癒合了大半,沈京墨心不在焉地逗弄了它片刻,給雞和豬添了食,想起有幾件衣服要洗,可剛把衣裳放進盆里,眼前便閃過方才那幾個村民忌憚嫌惡的眼神。
她放下了木盆,打算做些別的什麼。可在院裡轉了幾圈,卻發現不管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謠言這事不解決,她的心靜不下來。
沈京墨獨自一人思忖良久,最終還是決定去趟縣裡。
既然謠言是因金龍王丟失而起,那她就去找一條一模一樣的魚來。
這天下長相相同的人不好找,可一個形狀的魚還怕找不到嗎?
去飲馬河撈魚她做不到,但縣裡有賣魚的販子,去找上一條相似的,遠遠讓人瞧上一眼,誰能分得清是不是今年的那條金龍王?
打定了主意,她翻出先前買來的一頂帷帽,遮住自己的面容,又換上一身平時極少穿的桃色布裙,腳步匆匆地往永寧縣趕去。
*
永寧縣衙。
陳君遷剛解決了一個偷牛的案子、勸和了一對打架的小夫妻,準備起身活動活動,就聽見林逸舟一路高喊著他的名字,呼哧喘氣地跑了過來。
陳君遷嫌棄地看了臉色漲紅的林逸舟一眼,嫌棄道:「把氣喘勻了再說話。」
林逸舟猛捶自己胸口幾拳,彎著腰倒了好半天的氣,總算能說話了:「大人,不好了,夫人在集市上讓人圍住了!」
「什麼?!怎麼不早說!」陳君遷丟下手裡的東西,拔腿往集市跑去。
「哎大人等等我啊——」林逸舟又喘了幾口氣,一臉苦相地追了上去。
*
永寧縣的集市與縣衙就隔著兩條街,每逢雙日,街上滿都是兜售魚、菜、糧食的小販,從街頭排到街尾,滿滿當當好不熱鬧。
陳君遷飛快趕到街頭,遠遠便瞧見不遠處一個賣魚的攤子前圍著一大群人,亂糟糟地喧嚷著。
他快步跑上前去。
人群中間,沈京墨的帷帽被人掀掉,落在帶著魚腥味的一地泥濘里,新裙子上也沾染著泥污。
她鬢邊的髮絲微微散亂,通紅的眼裡滿是淚水。
她面前站著一個矮個子老婦,臂上挎著一個籃子,手裡抓著一根青筍,一邊對沈京墨指指點點,一邊大聲嚷嚷,語速之快,竟讓人插不進話去。
「你這個喪門星,剋死了自己全家,又來克我們永寧縣!要不是你來了,龍王發怒了,我們家能讓水沖走嗎?!你這個掃把星,你還有什麼臉面來這裡啊?!」
周圍的人群沉默地聽著。沒有人聲援老婦,也沒有人替沈京墨說話。
所有人都只是默默地把她圍在其中,密不透風。
「我沒有……」沈京墨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喉嚨緊繃,竟發不出聲音,只有貓兒似的顫抖的嗚咽,「這件事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家人也沒有……」
「你還嘴硬?我們永寧縣年年風調雨順,自打你一來,先是死人,又是洪水,你還說不是你!你這個倒霉鬼喪門星!你賠我家,賠我地……」
「我不是……」
沈京墨的頭一陣陣發暈,她只覺得快要喘不上氣來。可人群把她圍堵起來,讓她無處可逃。
就在她近乎絕望時,眼前的人牆被一雙手用力撥開,一個高大的人影快步來到她面前,將她一把擁進懷裡。
他的手輕按她腦後,讓她把臉埋在自己胸口,擋在了她與人群之間。
「各位!」陳君遷回頭看向沉默的人群和一臉皺紋的老婦,沉聲道,「洪水乃是天災,非人力可左右,請大家勿信流言,毀人聲譽!」
人群中竊竊私語。
老婦卻不依不饒:「陳大人,你是縣令,她是你的女人,你當然向著她說話!可我們老百姓的命呢?我們的命不值錢嗎?我們的房子莊稼讓人禍禍了,還不能討個公道嗎!」
陳君遷眉頭一皺,深深看了那老婦人一眼。
「各位,我知道我為我娘子爭辯,難以讓人信服。但我還是那句話,洪水乃是天災而非人禍!」
說罷,他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又道:「我已準備了七日後在飲馬河的龍王廟中祭拜龍王,到時還望大家都能到場祭祀,以平息龍王的怒火,保永寧縣來年風調雨順。」
陳君遷此話說完,在場眾人更是議論紛紛。
飲馬河上游有座龍王廟,平日裡香火不多,雖一直有人祭拜,但官府主導卻並不多見。
看來縣令大人為了平息眾怒,確實花了心思。
「陳大人,你是個好官,你的話我們聽,但祭拜歸祭拜,她……」
陳君遷:「我娘子會為龍王奉上獻龍香。龍王若收下她的供奉,說明災禍並非因她而致,此等謠言,還望大家以後不要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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