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喝酒還是柳翠儀大婚那天,但那時陳君遷在她身邊,喝酒前還盯著她吃了東西墊了肚子。
不像這次,她胃裡空了一天,烈酒燒得她的胃痛苦不堪。
她劇烈地咳嗽著,眼淚愈發洶湧成海,既是咳的,也是怕的。
喝酒前,她看見幾個姑娘打出的信號,她們手中的香粉都混入了酒里,那些山匪大概是不認為幾個女子會有能力反抗,並未對她們設防,酒一碗接著一碗地喝。
可香粉何時才能起效呢?她好疼,也好怕,害怕香粉藥不倒這些熊一樣壯碩的山匪,害怕她們撐不到香粉起效那時。
而這卻是她們唯一的求生手段。
沈京墨強忍了片刻,終於再也忍無可忍地撲到牆角去狂嘔起來。但許是太過惶恐,她剛一起身,才覺雙腳發軟,竟撲倒在地,一下子碰翻了十幾壇酒。
酒罈咔嚓嚓碎得四分五裂,渾濁的酒液灑了一地。
屋裡安靜了一瞬。
沈京墨趁亂用手指去摳自己的喉嚨,可摻了藥的酒還沒完全吐出來,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她慌忙轉頭看去,就瞧見羅三一臉陰沉地看著自己。
這女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卻粗手笨腳,浪費了他那麼多酒。
可沈京墨回眸那一刻,清涼酒液沾濕衣裳,美人杏目泛紅,眼角垂淚,顯得可憐又無措,竟讓他心中升起許多憐憫與保護欲,先前的怒火也盡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火。
「娘的……」羅三低聲咒罵一句,提了提褲子,上前來抓沈京墨的手臂。
身後的山匪也開始起鬨:「恭喜大哥抱得美人歸!」
蕭景垣暗中咒罵。
姑娘們無比同情地看向沈京墨,隨即又都絕望地移開了視線。
沈京墨看著那只近在眼前的大手,心中只余無限淒涼。
香粉若是再不起效,她就真的唯有一死才可以保全清白了。
她掩在身下的那只手向地上摸去,抓起一塊酒罈碎片握在了掌心,絕望地閉上了眼。
下一刻,卻聽「咚」的一聲,重物落地,驚起一陣短促的風,揚起沈京墨散亂的髮絲。
她驚愕地睜開眼。
羅三仰面倒地,靠他最近的山匪喊著「大哥」衝上前來,可還沒等靠近,身體也軟軟地歪倒了下去。
很快,聚義堂里九個男人,都紛紛暈倒在了地上。
聚義堂里的九個姑娘都愣了一下。
緊接著,門外傳來幾聲短促的慘叫,沖天火光自篝火堆的方向而起,陡然映亮了陰雲密布的夜空。
聚義堂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一臉是血的謝玉娘提著把飲飽了血的大刀,半隻腳跨進門裡,一把抓住靠她最近的一個嚇得僵在原地的小姑娘猛地一拽,沖屋中所有人喊:「還愣著幹什麼走啊!」
說罷,謝玉娘把小姑娘往外一扯,一面催促她們快走,一面快步躍進聚義堂,取下牆上的火把,又踹碎數個酒罈,任憑酒液迅速蔓延覆蓋了大半間屋子,接著將火把往屋中間的地上一甩。
火星落地,酒瞬間燃起。
大火自長桌左側攀上桌腿,剎那間便卷上一個山匪的衣角,那山匪許是喝了太多摻香粉的酒,火舌纏上他皮膚時竟也未醒。
在火勢蔓延到長桌另一側前,堂屋最裡頭的沈京墨推著呆在原地的幾個姑娘拼命往外跑。
「快走,快……!」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個山匪,她們只好從他們身上跨過去。
沈京墨走在最後,剛一抬起腳,腳踝就被一隻手猛地攥住了!
她收勢不住,身子往前跌去,摔在一個山匪身上。山匪吃痛地「唔」了一聲,卻未甦醒。
沈京墨慌忙翻過身去。
她腳下,蕭景垣臉色漲紅,額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齒地瞪著她,手狠狠抓著她的腳踝。
雁鳴山的酒太難喝了,他只喝了幾口,並未徹底暈過去。
沈京墨的骨頭都快被他攥斷了。她咬緊牙關狠狠用力一踹,將他的手掙脫開,爬起來就跑。蕭景垣卻也猛地往前一撲,又扯住了她的裙角,嘴裡模糊地咒罵著「賤人」。
沈京墨再次被他絆倒,掌心和膝蓋被粗糙的沙土地擦破,痛與血齊涌而出。
疼得她站不起來。
抬眼望去,那幾個姑娘都已在謝玉娘的帶領下跑出了聚義堂。
她跑在最後,兵荒馬亂中,無人察覺她不曾跟上。
沈京墨心中閃過一瞬間的絕望與慌亂。
只剩她一人,她該怎麼辦?
但不等她想什麼,身後的蕭景垣已經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不顧即將蔓延而來的大火,獰笑著朝沈京墨踏來一步。
「賤人,你算計得了羅三,算計不了老子!給我過來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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