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聽見這聲問話,謝玉娘才回過神來。
面前十幾人都穿著衙役的衣裳,拿刀這人她雖不認識,但他身後兩步開外站著的,正是陳君遷!
「小陳大人!」謝玉娘忙扶著身後的山石站起身來向他快步走去,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光,「小陳大人,你們總算來了!」
陳君遷認出了她,越過她往後看去,卻發現石壁之下已經嚇得站不起來的人並非沈京墨。
「我娘子沒和你們一起下來?」上山的路上他們遇見了之前跑下來的姑娘們,知道沈京墨被落在了後面。
謝玉娘臉色一白,咬著唇搖頭:「她被羅三抓住了……她讓我們走。我救不了她……」
陳君遷的心頓時慌了。
「你再說一遍,她在羅三手裡?!」
謝玉娘哭著點頭。
陳君遷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山頂匪寨,沖天火光已將整個山頭盡數吞沒。
「羅三還在寨子裡?」
「我不知道,我們走的時候他們還在,可是火已經……」
謝玉娘不僅懊惱,為何剛才不再堅持一下,等小陳大人帶著援兵趕到,他的娘子就不會出事了。
「我們下山的時候火已經很大了,羅三應該不會多做停留,但雁鳴山這麼大,我也不知道他會帶著夫人到哪裡去……」
「我知道。」
謝玉娘話音未落,一個聲音顫抖著將她打斷。
眾人紛紛循聲看去。
唐家娘子起身走向陳君遷,臉上蹭著許多煙燻火燎過的黑灰,分外狼狽。
「羅三沒有追過來,只能是從另一個方向下山了,」她說著哽咽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不願提及的過往,但還是沒有猶豫地講了出來,「大人從這裡上山,穿過寨子,往那個方向走。」
她指了指南方。
「那裡的林子很密,沒有路,下到半山腰會有兩條不太明顯的岔路,一條下山,可以跑出永寧縣,另一條會通往一處斷崖,斷崖下是飲馬河。羅三一定會往南走,但會走哪條岔路,我不確定。」
但這些對於陳君遷來說已經足夠了。
只是……
他定定地看著唐家娘子,沒有急著動身。
見他沉默,唐家娘子抬眼與他對視:「她救了我,我不會害人。大人信我。」
「我信,」陳君遷輕聲道,「多謝。」
有了繼續追蹤的方向,陳君遷立刻做了安排:「留下兩個人送她們下山,先帶她們去縣衙呆一晚。其他人跟我走。」
說完,陳君遷正要接著上山,卻聽謝玉娘突然開口:「大人!還有一件事,我下山前發現寨子裡有間草房,離火場有些距離,裡面關了很多人,我打不開門鎖,還請大人別把他們落下。」
關了很多人?為什麼?難不成羅三還想做些別的什麼?
一時想不出答案,陳君遷驚訝過後,迅速點點頭說了句「放心吧」,隨即帶上人往山頂趕去。
刺眼的火光越來越近。
夜風吹在身上,分明冰涼沁骨,陳君遷卻覺得那火似乎正燒在自己身上,燒得他慌亂不已。
他兩條大腿內側在回來的路上早已被馬鞍磨得鮮血淋漓,此刻卻感覺不到疼痛似的,跑得比任何人都快。
在找到她之前,他唯有一遍遍祈禱——
等他。一定要等他。
*
天快亮時,雁鳴山上開始下起了雨。
冰冷的水滴落在沈京墨頸後,冰得她輕輕一抖,意識也逐漸清醒。
她茫然地眨眨眼睛,發現眼前黑影幢幢,如鬼怪般張牙舞爪地朝她撲來。
可她卻感受不到連一絲一毫的害怕,仿佛一塊木頭似的,不會怕、不會驚、不會有一丁點的情緒波動。
她木然地低頭去瞧——
原來是自己在木訥地往前走,而那些鬼影,只是密林中的一棵棵參天大樹。
她的視線繼續低垂著,連抬起腦袋的力氣也沒有,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全憑系在兩隻手腕上的一條鞭子拖著走。
從昨日被這幫山匪擄走至今,沈京墨粒米未進,連連受驚不說,還空著肚子喝下了半杯摻了藥粉的烈酒。
眼下藥性還未散去,她胃裡翻騰不止,又暈又想吐,兩條走了半天山路的腿也疼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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