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可有武器?」
「回將軍,搜過了,沒有。」
「那便不是歹人,扶他起來。」
士兵將老人扶起,傅修遠將其上下打量一番,問他為何跟蹤大軍。
老人眼眶通紅,骨瘦如柴,身上的衣服滿是補丁和破洞,說起話來顛三倒四,口音極重,傅修遠只好招來一個豫州籍的士兵,問了半天才明白:
老人是附近的農戶,這些年不知從何處來了一幫土匪,占山為王,三不五時便下山一趟,打家劫舍擄掠婦女,鬧得周邊十幾個村子民不聊生,可報到官府,官府也不管。
老人的兒子和孫子半年前被山匪打死了,兒媳也被搶走生死未卜,老伴大悲之下撒手人寰,一家五口之剩下他一人,靠別人接濟度日。
可前不久,山匪又進了村,他躲在井裡才躲過一劫。等他出來,村里早已沒有活口了。
今早他餓得厲害,也記不清自己幾天沒吃過飯了,想出來挖些草根充飢,卻不想遠遠就瞧見一大隊人馬自北而來,排頭的人騎著馬打著旗,好不威風。
老人雖瘋瘋癲癲,可也知道這是朝廷的軍隊,以為他們是來剿匪的,便歡天喜地地跟了上來,只是他腿腳不便,走走停停,一直跟到大軍停下紮營,才總算追了上來。
「將軍,他說的就是這些了。」
那老人大概是聽見了「將軍」二字,猛地撲到傅修遠腳下,磕頭如搗蒜,沒幾下額頭就磕出了血,嘴裡大喊著「官爺救命」,顯然早被山匪嚇破了膽。
傅修遠於心不忍,讓人將老人帶下去,給他吃些東西,再換身暖和的衣裳,好生照料。
待老人走後,傅修遠思忖片刻,讓方才充當翻譯的豫州士兵去打聽清楚那幫山匪的位置和人數。
他身側的將領聽罷,勸阻道:「將軍,我們的任務是去萬壽郡平亂,剿匪這種事應該交由地方官吏去做。剿匪……恐會耽誤行程,到時平亂不力,陛下怕是會降罪啊。」
傅修遠是駙馬,景帝自然捨不得責罰,會受罪的只有他們這些下面的。
傅修遠聽罷看了那將領一眼:「你沒聽見方才那位老人所言麼?此乃豫州,天子腳下的豐饒之地,竟有匪徒猖獗至此!官員更是玩忽職守,置治下百姓於不顧!此事我若不管,只怕要不了多久,豫州就會成為第二個萬壽郡。」
這種話他傅修遠敢說,底下人卻不敢聽,將領只好壓低了腦袋,不敢再反對。
「更何況,你看看現在的軍營,」傅修遠指向面前的一頂頂營帳,「上京的軍隊在左,冀州軍隊在右,豫州軍隊在後。他們不是一個地方的兵,心自然也不在一處。這樣的兵上了戰場,你放心麼?」
將領一怔,恍然大悟:「將軍是想以此地的山匪練練刀,讓這些兵熟悉起來,擰成一股繩!」
傅修遠看回那將領,微笑了一下。
「我明白了,」將軍也笑起來,「我這就去安排剿匪事宜!」
傅修遠點了點頭,那將領便行了個軍禮,轉身離去。
不遠處的公主行帳中,玉城公主遠遠瞧著傅修遠與手下交談,頎長的身影映在粉藍色的天幕上宛如精緻的剪影。
多好的郎君啊,單單是站在那裡都賞心悅目。可惜——
她看不清他的臉,卻能瞧見他腰間那個鵝黃色的舊香囊。
亮得扎眼。
她知道那是誰送給他的,包括他書房裡那一方缺了角的硯台,全都是那個沈京墨送給他的。
這些東西他擺在傅府還不夠,還要帶在身邊礙她的眼!
玉城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微微斂眸,向水邊走去。
妙意忙跟了上來提醒她:「殿下還未用過飯呢。」
玉城腳步未停,徑直走向伊河。
不多時,只聽水邊傳來「撲通」一聲,緊接著便是妙意驚慌失措地呼喊:「快來人吶!公主落水了!」
河邊的傅修遠轉過身來,就見距他不遠的地方,玉城不知如何墜入河中,正在寒冷的河水中掙扎浮沉。
妙意高呼幾聲後,竟也跳了下去!可她並不會水,雖然拼命劃到了玉城近前,卻怎麼也沒法把她帶向岸邊。
周圍的士兵紛紛圍了過去,可公主落水,他們不敢貿然下去營救,畢竟公主要是記他們一功倒還好,萬一說他們冒犯了貴人,那可就要受罪了。
於是士兵們只好把旗子拿來,將旗杆遞到水裡,可那玩意沾了水滑不留手,妙意試了幾次都沒抓牢。
眼看玉城已經漸漸沒了掙扎的力氣,傅修遠皺了皺眉,撥開人群,一頭扎入水中。
冰冷的河水如同一把把尖刀刺入他本就不該受寒的膝蓋,他只好咬緊牙關,一口氣游到玉城身邊把人撈起。
兩人濕漉漉地回到岸邊,行舟早已從帳子裡拿了三條氅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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