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君遷掃了一眼,輕輕吹了口氣,僅有的一點灰塵便不見了:「沒有,白著呢。」
經過他方才寫寫畫畫的地方時,沈京墨垂眸看了一眼,沙土上大部分已經被他踏平,只剩邊緣處露出一個四四方方的拐角,和一個高高的三角。
她也不知他在畫些什麼,只是這半年以來,他只要有空便在家中讀書,邊讀邊在地上寫寫畫畫,她偶爾好奇,湊上前看,卻總是被他一腳掃平,說寫得很醜,看了會影響他在她心中完美郎君的形象。
回了屋,陳君遷把懷裡的書放下,去給沈京墨倒杯熱水暖身。
沈京墨順勢瞥了一眼,他今日又在看兵法。
「天越來越冷了,往後你別去奶奶廟了,我去。」陳君遷把水遞給她,在她對面坐了下來,繼續給她暖手。
沈京墨喝了一口水,這才覺得從喉嚨到胃裡都暖和了起來。
「這話你隔三差五就要說一次,我拒絕的話都說了一籮筐了,實在不想再說了,」她一揚下巴,搖搖頭道,「你不虔誠,去了也沒用。」
陳君遷定定地看著沈京墨,等她將杯中溫水全都喝完,手也有了溫度,他想了一想,問她:「明天程大哥他們要去燧州城採買,你想不想去逛逛?」
沈京墨意外地張了張眼:「我們能進得了城?」
他們畢竟是從長壽郡逃出來的,沒有進城的憑文。這半年來,燧州雖然因為流雲寨的阻撓,沒能將長壽郡流民全部遣返,後來也不知為何漸漸沒了動作,但他們現在回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陳君遷將她抱到腿上,一邊摩搓她的手臂,一邊與她解釋:「程大哥有門路,進城沒問題,只要別主動招惹官府的人就成。下山的事我也提前和大當家說了,她同意。」
和尚經常進城,他說有辦法,沈京墨便放心了:「剛好我想去挑些針線布匹。不過程大哥每次進城都要兩三天時間,我們離開這麼久,爹怎麼辦?」
距離陳川柏夭亡已經過去了大半年,陳大的狀況比先前好了許多,但還是把陳君遷看得很緊,生怕他有什麼閃失。
老來喪子之痛,他承受不了第二次。
陳君遷輕嘆一聲,頓了頓:「有謝遇歡在,應該沒事兒。我去跟他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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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遇歡依舊和陳君遷一家住在同一個院子裡。剛到山上時盛流雲雖然幾次放狠話說要把他剁碎餵狼,但是直到現在,這人還是活得好好的。
陳君遷不和他客氣,門也沒敲,徑直推門而入。
謝遇歡趴在桌邊,聽見門開,像是受了驚嚇似的,手忙腳亂地把桌上的東西塞進袖中,做賊心虛地看過來,見來人是陳君遷,他才鬆了口氣:「人嚇人是要嚇死人的。」
陳君遷困惑地看向他袖口:「天這麼冷,你還要做扇子?之前不是重新做過一把了麼。」
謝遇歡一聽,忙將露在外面的扇尾往袖子裡面推了推,面無表情道:「之前那把讓狼叼走了。」
寨子裡哪有狼?
陳君遷知道他在胡說,但他懶得問,將明日要與沈京墨下山幾日的事和他說了,托他照看好陳大。
「放心吧,」謝遇歡嚴肅起來,「你們也小心點兒,別惹上麻煩。」
「嗯。」
*
次日一大早,和尚便套好了馬車,來到門外催促陳君遷和沈京墨出發。
夫妻二人早早就醒了,聽見和尚的吆喝聲就立即出了門。
沈京墨穿得不算厚,最外面是一件暗紅褪色的粗布裙,混在人群中也不起眼,腦袋上頂著雪白的兔絨小帽,鼻頭有些發紅。
和尚一瞧她的打扮,笑她:「妮子,下了山就暖和了,帽子戴了也是白戴,到山根就用不上了。」
沈京墨指了指他那拖著個拉貨用的木板的馬車:「你這馬車上全都是要賣的貨,又不能坐人,我下山路上冷。」
說完她按了按頭上的帽子,直將帽子邊沿壓到了眉毛,脖子一縮,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唇紅齒白,鼻尖一點紅梅,活像個雪娃娃。
陳君遷此時也和陳大道過了別,拿著一頂帷帽走了出來,交給沈京墨,讓她下山後遮擋面容。
幾人說說笑笑地往山下走。
山腳下,洪山等人早已等候多時。
這次進城的一共有六個人,剩下一對是兩兄弟,負責給和尚他們打打下手。
出了山,再走三里地就到了平坦大路上,和尚牽著馬走了一會兒,回頭看看跟在身後的沈京墨:「妮子,路還遠著呢,要不上車上坐會兒?」
沈京墨這半年日日下到半山腰打掃奶奶廟,腳力早不同以往,走這一段路並不覺得累,但有福不享是傻瓜,和尚剛問完,她就提起裙擺,在陳君遷的攙扶下爬上車板,坐在了一疊獵物皮毛上,攏了攏裙子,笑著對和尚道:「程大哥總算是開口了,我等你這句話等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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