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謝遇歡和洪山也走了出來,號令城外的一千多名燧州衛府兵打掃戰場。
陳君遷鬆開沈京墨,讓到一旁,安靜地看著。
城門外的荒野上扎著許許多多的長矛,每支上都掛著一副鎧甲,最前面的鎧甲最為完整,越靠後鎧甲就越簡單,輪到最遠處的,就只剩幾片鐵片。
燧州衛府的兵馬遠沒有燧州牧說的那麼多,而且沒有作戰經驗,硬攻長壽郡只怕很難。所以沈京墨才提議大軍趁夜圍城,趁天黑看不清楚,用鎧甲的反光來誤使南羌兵以為他們有很多人。
南羌兵的實力他們很清楚,一旦天亮,他們發現圍城的只有一千人,一定會奮起反抗,到時再想奪回長壽郡就更難了。
好在陳君遷他們五人順利進了城,趁夜在城中四處點火,又在唐縣令的策應下,將南羌人抓來、準備送去南羌作戰的大越士兵召集起來,裡應外合,打了南羌守軍一個措手不及。
很快,城外被清理乾淨,大軍入城休整。
城中,一百一十二具南羌守軍的屍體全部被搬到一處空地,堆成了一座小屍丘,周圍架上柴禾、澆上火油。
陳君遷仍穿著那身染滿鮮血的錦衣,接過謝遇歡遞來的火把,躍上和尚推來的一塊石碾。
人群中有永寧縣的百姓,一眼就認出了他:「小陳大人!是小陳大人!」
別縣的人們不認得他,但看永寧百姓如此激動,也不由得認真看向陳君遷。
陳君遷也認出了他永寧的百姓:「是我!讓大家久等了!」
人群里有人歡呼,有人喜極而泣。
「這半年來大家都受苦了。如今城裡所有的南羌兵都已伏誅,大家若想離開,可往北去投靠親眷。若不想走,我會留下人手,教大家用箭、防身,做長壽郡的城防兵。」
有人問他:「那小陳大人呢?你留下嗎?」
陳君遷頓了頓:「我暫時不能留下。更南邊的永壽郡、萬壽郡和先前的長壽郡一樣,仍在南羌手中,我不能坐視不管。」
他說完,眾人皆安靜了下來。
片刻後,有人高舉起手:「小陳大人,我要參軍!我也要去殺南羌狗!」
「我也是!」
「我也要去!」
他們這些年輕人原本也是要被南羌抓去上戰場的,但那是逼不得已,可為救自己的同胞而上戰場,他們心甘情願。
陳君遷看著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笑著點頭:「好!家有老小、或是家中獨苗者除外,其餘人,願意隨我去的,可登記造冊。」
說完,他又看向燧州衛府的兵:「諸位昨夜辛苦!若願隨我解救餘下二郡,我很歡迎。如若不願,留下鎧甲兵器,今日便可回燧州,我不強求。」
這些士兵不像長壽郡的人,他們沒有被南羌迫害至深,與南羌也無深仇大恨,雖然昨晚他拿著偽造的虎符,暫且騙過了他們的將領,但要不了多久,或許現在,燧州這些兵里大概已有人察覺到他並非上京的使者。
昨天目睹他們四人擊殺燧州眾官員的都尉沉默地看著陳君遷。
昨天晚上他是真的被這幾個壯漢嚇哭了,可經歷了一夜的攻城、想到陳君遷以身試險潛入孤城,再看到身邊百姓的響應後,他突然覺得,自己被昏暗官場消耗殆盡的熱血,似乎又重燃了起來。
是回到燧州,繼續兩耳不聞窗外事,做個於民無益的蠹蟲,還是跟隨眼前這人,去解救深陷敵手的同胞,這還需要考慮嗎?
都尉沒看身後的將士,兀自上前一步:「我願追隨陳大人!」
他身後的士兵也都向前一步:「願追隨陳大人!」
陳君遷的目光一一掃過這些人:「好。全軍在城中休整三日,所有士兵在城牆上歇息,不可打擾城中百姓,不可毀壞房舍,不可搶奪糧食、婦女。三日後,前往永壽郡!」
說罷,他將手中火把擲向面前的屍堆。
火油遇到明火,登時熊熊燃燒起來,一眨眼的工夫就將南羌兵的屍體盡數吞沒。
火光映紅了在場每個人的臉。
沈京墨站在人群最後,看著石碾上意氣風發的陳君遷,臉上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同意他這個瘋狂的決定那日她就知道,他不會止步於解救長壽郡。
他正在走的這條路就像一個火坑,他跳進去之前,她有無數擔憂,只想將他拉得越遠越好。
她這一生從未做過如此冒險的事,可如今他們都跳進去了,便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那就陪他走到底好了。
反正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這一個選擇,至於將來會遇到什麼麻煩……
他們總能想到辦法度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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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正午,指揮軍隊將城中打掃乾淨後,和尚找到陳君遷,告訴他沈京墨在老地方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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