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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第二天一早就要回村,這一夜兩人都規規矩矩地睡覺,天剛亮便起了身,牽上馬往葡萄村而去。
他娘親的墓不在村附近,而在飲馬河的下游,一處幽靜無人的小丘下。
陳君遷將馬拴在不遠處,卻沒讓沈京墨下馬:昨天夜裡她問過他,為何這些年從未帶她去看過他娘親,他安靜了好久,說,這是娘的意思。
阿滿去世前叮囑過他,將來娶了妻,不必帶她來祭拜,畢竟她一沒生養過人家姑娘,二沒照顧過姑娘一天,沒道理要姑娘跟著他走這麼遠的路,又是翻山又是過河,去為她這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上一炷香。
「要盡孝,你們兄弟倆給我盡。」
如今川柏不在了,他又一年多未歸,這次回來,說什麼也得來見娘一次。
陳君遷走到小丘下,給墳塋添了添土,點燃香燭,擺上祭品,敬酒、叩首。
沈京墨遠遠地看了一會兒,翻身下馬走了過去。
阿滿的墳塋孤零零的,但陳君遷說,這是她為自己選好的地方,家里的列祖列宗太吵了,她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
她的墓很乾淨,沒有長一棵雜草。背後的小丘上有一棵樹,開著粉色的花,誰也不知是何時種下,只是每年陳家父子來祭拜時,樹上都會開滿了花,花期足有數月之久。
沈京墨靜靜佇立在墓前,依著阿滿的要求,沒有為她上香跪拜。
她在附近采了些花留在了她的碑前。
墓中的婦人救過她與母親的命,但她卻從未見過她,只能順著陳君遷的一些話去猜想她的模樣。
她想,她一定是個很善良、很特別的人,也把陳君遷教得很好。
祭拜結束,陳君遷站起身來,凝望著碑上的名字,無比鄭重地向她保證:
「下次回來,一定是兒衣錦還鄉,來接您去上京了。」
回村的路上,二人共乘一騎,沈京墨靠在陳君遷懷裡,問他這次為何答應帶她來。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陳君遷親了親她沾染著花香的發頂,抱緊了她:「我想讓她老人家見見當年親手救下的姑娘,也讓她知道我娶了個多好的娘子。」
沈京墨聽完無聲輕笑,回過頭去,看向阿滿的墳塋。
微風吹拂,小丘上花海溫柔地輕晃,像只揮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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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葡萄村,正在飲馬河邊挑水的村里人遠遠瞧見他兩個,先是一愣,隨後連水桶也不要了,欣喜地招呼正在洗衣洗菜的人們過來。
「哎呀,小陳大人回來了!」
「沈姐姐!」
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陳君遷和沈京墨下了馬,與他們一起往村中走。
一群人嘰嘰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語,稀罕的不得了,一路把夫妻兩人送到了陳家院外。
二人看著那比記憶里高出一截的院牆和嶄新的、貼滿了祈福紅紙的院門,困惑地對視了一眼。
身旁有人笑著解釋:「南羌人進村以後,把好多屋子都毀了。後來小陳大人打跑了南羌人,大家回村一看,你家的院牆倒了。雖然不知道你們還回不回來住,但還是新蓋了堵牆,屋裡也收拾過。」
兩人聽罷不禁滿心感激,謝過村里眾人後,牽馬進院。
院裡被打掃得很乾淨,地上只有被風吹落的花葉,屋裡更是一塵不染,許多家什都不曾動過位置,只是許久未開窗,有股淡淡的潮味兒。
兩人本打算回來看一眼就走,奈何村里人實在熱情,得知他們回來了,一傳十十傳百,不停有人到家中來看望,送些飯菜瓜果。
他倆忙著接待,一聊就聊到了晚上,只好在村里住上一晚,明天再走。
天黑後,家里總算只剩下他們兩人,沈京墨好不容易得了空,點上蠟燭,打開櫃箱探進去翻找東西。
陳君遷打了水進屋,正要招呼她去洗漱,就見她從櫃箱裡抱了個小匣子出來,神色緊張地將其打開檢查。
幾聲紙張翻動的聲音響過,她鬆了口氣,將匣子合上,一抬眼,剛巧對上他的視線。
「什麼東西那麼重要。」他朝她走過去,也想看上一眼。
本來他猜裡面是他買給她的那些首飾一類的小物件,可匣子裡空空蕩蕩,似乎只有幾張紙。
在他看清紙上的字之前,沈京墨「砰」地一把將匣子蓋住,放進了他們來時背的小包袱里:「沒什麼。」
她的反應有些誇張,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那怎麼還躲著我?」
說完他便將手伸進了包袱中去,卻並沒有真的要拿匣子,只是想看她會作何反應。
果不其然,沈京墨慌張地按住匣子,將他的手拔了出去,臉色莫名有些紅,語氣也顯得慌張:「沒讓你看!」
這下陳君遷更好奇了。
匣子裡放著幾張紙,他似乎還瞟見了個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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