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出現,只會往他傷口上撒鹽。
不知道為何會走到這一步,韓千君甚至不知道該去怪誰恨誰,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做起事情來比任何人都要爽快,可此時竟然沒了勇氣再往前走一步,心口一陣陣發疼,眼淚落下來不敢出聲,實在太疼了,緩緩蹲下身去,捂住嘴,把嗚咽聲淹沒在了掌心內。
辛澤淵,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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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從牢門外走過來的那一刻,辛澤淵便看到了,盯著那簇火光慢慢地靠近,緊張地捏住了拳頭,片刻後,見其沒再動了,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她喜歡好看的公子,而他如今一身狼狽,模樣嚇人,實在不宜見她。
她半天沒離開,應該是哭了。
黑暗中辛澤淵靠在土牆上,身上的傷口倒沒了知覺,心卻如百蟲啃食。
千君,對不起。
他本以為憑他的本事,即便在風雨之中也能給你一片晴朗的天空,讓她嫁給自己,一直笑著。但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敗了。
讓她喜歡上了自己,卻沒辦法給她一個家。
她應該要傷心一陣子了。
但她性子灑脫,沒有什麼傷心事能藏在心裡一輩子,希望她能快些走出來,好好過下去,繼續做那顆國公府的明珠。
—
大半夜,鄭氏帶著家僕追來了大理寺,一行人等在門口,等了半個時辰才見到人。
鄭氏連呼吸都屏住了。
見其一身血污,搖搖晃晃地跨出門檻,一雙眼睛又紅又腫,還在不斷地落淚,臉色蒼白唇角乾裂,面容疲憊不堪,見到她,木訥地道:「母親,回家吧。」
說完便一頭栽了下去。
韓千君彷佛跌入了混沌中,周圍一團黑暗,有感知但不靈敏,迷迷糊糊聽見鄭氏在吩咐人熬藥,鳴春好像在哭,又有人在擦洗她的身子,替她更了衣,往她喉嚨里灌了一些水,後來裹在一團軟軟的棉花里,徹底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天已經亮了。
眼皮子太重,動了好幾下才睜開一條眼縫,光芒太刺眼了,又閉了閉。
鳴春端著藥碗守在她床邊,一直在留意著她的動靜,嗓音驚喜,又像在哭,「娘子醒了?」
韓千君適應了光線,才慢慢地打開眼皮。
「什麼時辰了?」一開口才發覺自己的嗓音嘶啞,喉嚨火辣辣地疼。
鳴春回道:「巳時末了。」
韓千君眸子空洞,又問:「辛公子死了嗎?」
「娘子放心。」鳴春知道她醒來最想知道什麼,都打聽好了,「昨夜娘子走後,范少卿便讓大夫進去了,早上醒冬又跑了一趟大理寺,親耳聽范少卿相告,辛公子已無礙。」
人活下來了就好。
不過也僅僅只是活下來了而已。
韓千君又問:「韋郡他們呢?」
鳴春垂目,憋住眼淚,「昨夜娘子吩咐了後,翡翠和燕娘便把人都接回了國公府,夫人找了大夫替韋郡醫治了,可…無力回天。其餘二十幾個學子,夫人也派人尋了回來,今日一早都送回了私塾。」
「活了幾個?」
「六個。」鳴春抬袖抹淚。
韓千君偏過頭,嘴裡又腥又澀。
昨日的血海今日便起了作用。
所有巷口的船隻停運,各大酒樓,鋪子,全斷了供應。
九街之上百姓寥寥無幾,出現了大周有史以來,第一次萬里空巷的奇觀。
寒門士兵,紛紛棄盔,折矛反抗。
國公爺的部曲在早朝上磕破了頭,求皇帝放人,皇帝不得已帶著人到了太上皇的寧壽殿,一聲接一聲地呼喚,太上皇被逼,走投無路,不得不把國公爺和府上的三位公子都放了回來。
此次事件,所有世家貴族都看清楚了,寒門並非乃任人宰割之輩,逼急了會撲上來拼命。貴族如今還離不開寒門的運轉。
罷工了半日,城中便亂成了一團。
能結束這一切的只有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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