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甘墮落的柏郁在從來沒有在小時候贏得過父母的一次笑臉,人人嘆惋的柏郁其實也沒獲得過什麼真心實意的稱讚,想來人生也沒意思。
他終歸是妥協了。
天命不可違,若是上天執意要讓他娶自己不愛之人,他也沒什麼能力去對抗天命,對抗自己臨死的母親,這些年的混蛋事根本經不起推敲,全部都宛如一個笑料。
柏郁平淡冷靜的出奇,就像是在講一件事不關己的話,他對許青黛說:
「哪天有空,」
「去把證領了吧。」
第34章
場面一度混亂。
柏郁魂不守舍了好幾天。沒狀態、沒精力, 眼神空洞,整個人麻木得行屍走肉。
許青黛也差不多,兩人自從宣布捆綁關係之後一直都僵得很。柏郁不肯和她交往, 許青黛也只是做做樣子,兩人必須要定時共同出現在陳嫻身邊,哄她開心。
柏郁這輩子的演技都貢獻在那裡了。但如今陳嫻病倒, 他倒不需要再演,而自己和許青黛的關係也破了冰。
兩人甚至能像很久以前一樣, 是的, 許青黛已經生出這種錯覺了。
柏郁居然妥協。今天進門之前,許青黛走得輕、走得慢,看見柏郁守在她媽面前默默掉眼淚。
她從來沒見過柏郁掉眼淚。一貫以冷靜自持的他,其實內心是敏感且脆弱的,一生之中, 從沒有人呵護過柏郁。
然後他就這麼一路跌跌撞撞地長大了。許青黛突然很心疼他, 走過去輕輕攬住柏郁的肩膀, 沒料到對方光速收起眼淚, 抽出身。
許青黛愣了愣,又聽見他說:「我媽剛剛醒了, 說有事跟你說。」
柏郁始終是那個柏郁。
許青黛嗯了聲, 兩人再無話說。
晚上他們共同吃飯時也很不自然。柏郁有些游離, 頻繁看手機不是他吃飯時候的習慣, 許青黛也不問他,只是跟他說:「柏郁,我們以後好好過吧。」
這句話對於以前的柏郁來說就是炸彈, 一聽就會瞬間爆炸,演都演不下去。許青黛以為柏郁仍然會像以前一樣, 撂下筷子就走人,然而他沒有。
米飯被柏郁咀嚼得索然無味,他沒做聲,也沒表情,幅度極小地點點頭。
剛剛在微信里看到凌歌發來的消息,話已經將兩人帶向了沒有迴路的絕境,他也無能為力。今天陳嫻的主治醫生又來了幾趟,和柏郁說情況很不好。
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個冬。
人的生命如果被醫生下了死令,真就只能掰著手指頭一天天地數著過了。柏郁不會像那些衝動的家屬、難以接受事實的家屬一樣質問陳嫻的主治醫生,他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這個主治醫生已是業內權威,如果他都說沒什麼日子,真就無力回天了。
柏郁這輩子都沒和陳嫻好好說過幾句話,也沒認真地瞧過對方,如今的她剃掉了曾經打理的光鮮亮麗的頭髮,褪去了外表精緻的皮,孱弱的身子全是針眼,柏郁看見這樣的陳嫻,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近幾天,開始有一些陳嫻生意場上的夥伴陸陸續續趕來看陳嫻,他們很多都是看著柏郁長大的,雖說不熟,但見了面免不了招呼,柏郁知道,這些,全部都是陳嫻給他鋪的路。
今天下午,許青黛的父母又過來了一趟。他們不是第一次來,但卻是在這裡第一次碰見柏郁。許父和其他人不一樣,他一直對柏郁這個人讚許有加。用他的原話來說就是:
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還有衝勁兒,是個打拼事業的好苗子。
當然,柏郁做的很多離經叛道的事兒他是無從知曉,只知道柏郁會是個好女婿。
也不知道他哪兒來信心,放心把自己的寶貝女兒交給他。
許青黛其實被他們養得很好。從小錦衣玉食,一直都沒過過苦日子,父母也沒給她多少學習上的壓力,每天就當寶貝來寵著,雖然性格是囂張跋扈了些,但人是很好的。
在他們看來,這本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許父找柏郁單獨談話。兩個大男人站在狹窄的長廊盡頭顯得有些侷促,柏郁很低沉,許寧強也能理解,他拍了拍柏郁的肩膀,「陳嫻的事兒......你得看開些。」
柏郁比他想像中回答得更乾脆,他眼眸清澈,聲音也是,「放心,其實早就想過有這麼一天了。」
成年人是無法做到自欺欺人的,至少柏郁以為自己是。
他將很幽深的目光投射至窗外的遠方,深秋的痕跡很重,重到一呼吸就能聞見落葉腐爛在泥土的味道,柏郁說再給他一些時間。
他需要一些時間,不是來思考清楚,而是來度過苦難,抑住真實的自己。
許寧強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也清楚事實早已無法改變。
「陳嫻的意思就是讓你和青黛早點結婚,我們早就商量過了,婚事可以不辦,先把證領了,讓她放心。」
柏郁也沒回頭,他看見光禿的樹幹就快要被大風折斷了,很難過,但更多的是心平氣和。
他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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