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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著牙立下軍令狀,就必須再咬著牙去完成它。要想進入陳嫻的角色, 那麼葬禮就不再是單純的葬禮。

任何一場交錯複雜的社交,都應該帶有絕對性的目的。柏郁需要在這場葬禮之上繼續拉攏幾個和陳嫻生前有過聯繫的投資方。

他穿著一身黑色絲絨質地西服,配上精緻的家族定製腕錶,修長的身姿讓他有了一絲疏離感,柔情的眉眼中和了他身上的傲氣,總讓人覺得:這個人好接觸,又難以接觸,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場內佛經環繞,有高僧頌德,意味功德尚佳,念此生之行,望能來世多福報。在場人皆是面色凝重,儘管柏郁從來不信這些,但他也沒有多說些什麼。人是老頭子找來的,他跟他沒什麼好說的。

柏郁好幾年沒見著他了,上次見面的時候還是他從德國剛回來那陣。柏御風叫他跪在家中祠堂三天三夜,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對柏郁說這麼多話。

「小兔崽子活膩歪了,敢自己出去闖蕩是吧,你看看你這幾年把自己混成什麼樣?!要錢沒有,抽菸喝酒大花臂,你那麼有能耐,就別回來了唄,死在外面你老子也不會替你收屍!」

說實話,要不是陳嫻生病這事,柏郁還真不打算回來了,在外面雖然斷了和家裡人的聯繫,但他畢竟還是兩家人的小祖宗,後來慢慢恢復聯繫之後,沒少人給他寄錢,當然這其中不包括柏御風。

父子倆的關係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僵硬。自那以後,柏郁就再也沒見過柏御風,他拒絕見,整個柏家的人他都很少聯繫,他也沒認為柏御風會在將來把他的家產分給自己多少,畢竟關係真的也就那樣了,何況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

柏御風養著別的女人,甚至生下了一個女兒。這些事雖然不能擺在明面上來講,但該清楚的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即使柏御風沒和陳嫻離婚,他們互相捆綁了彼此一輩子,但這並不影響他追求自己的愛情。

比較萬幸,柏御風還算是個拎得清的人,沒在陳嫻葬禮這天把小三和自己女兒帶過來一起出席,柏郁輕聲嘆口氣,知道他的父親也是個體面人。

可體面人真的很裝。

柏御風年輕時就是京圈裡有名的N代,不說日日流連,好歹也有閱人無數的經驗。他們那一大家子又傳統又迷信,誰能想到這個年頭了居然還有祠堂和家法這些東西存在,柏郁打小就不和他們對付,一直都跟著陳嫻生活。一家三口沒怎麼聚到一起過,柏御風又有溫柔鄉在懷,就更不可能來維港了,這多年後的重回就是為了參加陳嫻的葬禮。

柏郁真的替陳嫻感到唏噓。他的父母不說親密無間的愛人,好歹也是曾經並肩作戰過的戰友,或者說是同病相憐的苦命人。是共同生育過一子的堅不可摧的關係,但那又怎樣呢?

柏郁在陳嫻病倒的這期間沒見過柏御風來探望陳嫻一次。陳嫻也沒問過,仿佛兩人就像是死在對方的世界中一樣,這種刻意的漠視會加重柏郁的痛苦,從小到大他都在承受這種痛苦,不是因為沒有得到確切的母愛父愛,而是因為他們的漠視讓他覺得自己不該存在。

場面跟著佛光時明時暗,金色的光圈流轉在人們的眼眸中,最終又匯聚到了台上。

柏御風上台,作為陳嫻的丈夫在這場葬禮之中舉行追悼。

六十多歲的年紀,氣質老成,說話有很明顯的腔味,柏郁每次一聽就會厭煩。

他一邊按捺住自己內心的情緒,一邊問許青黛:「人到了嗎?」

幾個陳嫻生平的好友,也是維港中數一數二的權貴,錢在他們手中早已多到膩煩,柏郁就是想借他們最取之不竭的東西一用。

「人都到了,看在陳嫻的臉面同意和你單獨一見的。」

這許青黛話里話外的意思他都懂,畢竟自己在外混跡了這麼多年,早已是「名聲在外」,能讓這些老狐狸相信自己,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柏郁沒有時間了。

「去跟他們說,我在二樓恭候,這惺惺作態的人講話聽著也挺沒有意思的。」

許青黛明了他的意思,當即便按柏郁說的辦。

台上的柏御風仍在泣淚致辭,柏郁越聽越煩悶,不明白他到底要講多久才肯罷休,好像這副裝腔作勢真的能顯現出幾分真情似的,倒讓一些局外人生出幾分莫名的感動來。

「我與陳嫻同為夫妻三十年,在工作中,她精明幹練;在生活里,她體貼備至。無奈病痛折磨,讓我與妻天人永隔,但我相信往昔歲月不假,而我亦不會忘記曾經情深。今日、」

「我去你的曾經情深!」

柏郁的怒吼在殯儀館內爆裂開來,在場人全部都被這聲音扼住。

柏御風臉色鐵青,但也僅僅頓了兩三秒,而後他便開始繼續宣讀:「今日,我將以陳嫻丈夫的名義代表陳嫻,」

「砰——」

狠命的拳頭砸下來,直接掄倒了台上的柏御風。

場外的安保人員迅速出動,可惜距離實在太遠,一時間,場內驚叫四起,因為柏郁實在太過駭人。

「柏御風,你敢對著她說這些話嗎?」柏郁揪著柏御風的領子,一手指著後面的靈位。

他露出狠厲的笑,像是要將人生吞活剝了般——

「你敢嗎?」

「你敢把你剛剛說的話對著我媽再說一遍嗎?!」

「她人就在裡面,」柏郁力道不減,手上青筋盤繞,發了瘋似的扼制對方的喉嚨,即使對方想說也開不了口,柏郁也不想聽他說這些廢話。

「你不敢吧。」

柏御風將眼睛閉著,柏郁就迫使對方轉頭,臉上還是那種陰惻惻的笑,「睜開眼看啊!看看!你的愛妻,你深愛著的人,深愛了三十年的人!!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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