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謝願也是在喝下最後一口酒時才抬眼看向來者們,他的目光在馮星和元提身上掃過,最後還是停留在了游光的臉上,似乎仍想仔細打量一下那與故人相似的一張臉。
游光淡定避開他的目光,扭頭安撫那憋著一股氣的馮星。
這一次過來,馮星確實是要與謝願講和的,偏偏自己一看那人道貌岸然的模樣就氣得牙痒痒,好不容易平復心緒,正要坐下和這人講一講那日自己出現在滁州的經過,謝願卻別開了目光,反倒看向了元提,「遮莫說你要與我做筆生意。」
還沒想好如何打探消息的元提被這話嚇了一跳,她怎麼也沒想到,大統領竟然把這個本該「秘不可宣」的考驗直接告訴了謝願本人。而她這時若是再搪塞過去,就顯得有些刻意了。
「是,我是想做這個生意。」猶豫須臾,元提還是決定坦誠相待,「無論是無法攜帶在身邊的寶物,還是寄託了執念的物品,長生櫃坊都可以為客人存入,而無論人鬼魔神,只要是有緣人,都可以成為長生櫃坊的客人,您若是有這樣的……」
「我沒有。」謝願飛快地打斷了她的話。
但這是元提意料之中的,她沒有半分氣餒,主動走到他桌前,繼續說著,「可我信您是有緣人。」
謝願沒有理會她,扭頭看向了鬼市長街。
他這副做派最令馮星厭惡,手指節都要攥白了,不過是礙於大統領的面子強忍著。
但元提卻沉得住氣,她做過市吏,與許多不配合的商販都打過交道,知道自己這時不能再直截了當地提出自己的目的,於是乾脆招手又要了一壺酒。
聽她要喝酒,幾個男人都不自覺地一挑眉。元提卻像是毫無察覺,等新桃提來酒罈子,她便招呼著游光和馮星坐下一起喝。
游光對上次的事記得清楚,見她已經往碗裡倒酒了,想要阻攔的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遲疑著要不要乾脆把酒碗掀翻。
可是端著那碗的元提卻只喝了一口,然後開口說起了自己的事,「謝掌門,您也看到了,這鬼市只有寥寥幾個生人,且都是客人,留下來做工的只有我一個,我倒不覺得自己處境悲慘,反而覺得日子有趣,只是,我也是誤打誤撞才來到鬼市的,還未做成這鬼市的客人,便先成了長生櫃坊的小工,每日看著客人存取貨物,各個都有自己的執念,其實我也有些羨慕,因為仔細想想,我也沒有什麼物品能存進櫃坊。我自幼無親無故,只有一個朋友,如今她過得安穩和順,我別無所求,回首過往十餘年也無憾事,我真的以為自己毫無執念了,但後來一想,卻還是想到了一樣東西。」
她說自己年幼時曾在好友家中偷聽教書先生講課,那是個溫潤儒雅的年輕人,明明心懷大志,沖天而鳴想飛之心不死,卻因為身份低微不得不在富商家做個教書先生。而他一早就留意到了時常在外偷聽的小丫頭,不僅沒有責備她,反而送給她一本自己編纂的書,他在裡面博古論今、談商論道,洋洋灑灑數百頁,叫年幼的元提大開眼界,珍視無比。但就在某一日,她再一次捧著這書去尋先生討論其中內容,卻見那個滿腹才華的年輕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中。而事情的緣由更讓人無法接受——只是因為官府想要斷了一些黑心商戶的路,便推行新政,直接將所有商戶的路都堵死了。先生不忍心那些勤懇老實的百姓們受到波及,便站出來據理力爭,最後為了保護幾個想要抗議的商戶而以身觸在官兵的刀身上,就此殞命。年幼的元提就這樣跪倒在他的身邊,不住地哭喊著他的名字,直到懷中的書頁都被鮮血染紅。後來她成了市吏,察度量權衡之違式,估百貨之值,也盡了最大努力讓商戶們能夠做公道的生意。
「那本書我一直保存至今,若是當日我將它也帶來鬼市,恐怕也會將他存入櫃坊。」元提仰頭又仰頭喝下了一口酒,然後趁著這酒勁坦然笑了笑,「但如今一想,我想要將它存進櫃坊其實並不是為了逃避那段痛苦的回憶,而是真的放下了,只有我自己放下了,才會為它尋一個安穩之處永遠地封存,我知道它就在那裡,永遠不會消失,但我再也不會想要去看它了。」
這番話說完,她竟然真的未再勸謝願跟她做生意,仿佛已經放下了這個念頭,剛剛所說的一切都只是最後的慨嘆而已。
而且為了防止自己再像上次一樣不省人事的丟臉,她主動起身結帳走人,打算趁著自己大醉之前先回櫃坊走著去。
游光瞧著她這副看似清醒的模樣,深感不妙,沒忍住也跟了上去,果見這姑娘走到門外之後就開始一步三晃。他上前扶了她一把,正想搖搖她的身子讓她清醒一點,卻見元提的眸子還是清明一片。
她長舒了一口氣,說自己剛剛只喝了兩小口,現在不過是有些暈,腦子還是好用的。說罷,又神秘兮兮地告訴他,她不是真的放棄了,她那是在詐謝願呢,她賭他活了這麼久一定遇到過無法釋懷的事情,只要他能有一絲動容,她也能多一分希望。無論這法子靠不靠譜,她總要為自己爭取一次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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