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提本想說,相像難道還有誰像誰的嗎,但她腦子一轉,倒真有了個答案,「你像大統領。」
或許是因為游光至今沒有向外人展露他那神秘的過去,那個隱藏的故事似乎沉重又容易破碎,讓他偶爾會露出旁人看不懂的神情,而且他很多時候都足夠沉穩冷靜,讓人一見了他便不由得安下心來,不像是遮莫那般浪蕩肆意,他那游離於世俗外的心不在焉更像是一種遮掩著傷痛的表象,所以她總有一種錯覺,那便是游光這些「劣習」都是因為和遮莫走得太近,才從對方身上學來的。
但說話時她也沒考慮這話會不會得罪游光,只是本能地冒出了這個念頭,而且說完就有些後悔,乾笑了兩聲,「我沒別的意思,就是……」
還沒等想出什麼狡辯的話,游光便哼了一聲叫她別絞盡腦汁想了,有這工夫不如回去歇歇。
他們說話時已經是將要閉市關門的時辰了,元提一面收拾著東西一面說自己先不回樓上,她還想跟著瘦腰郎君學學怎麼記帳。
自從來了長生櫃坊,元提便比其他夥計更賣力一些,好不容易可以幫客人存取貨物了,每日更是勤勤懇懇。但她畢竟是初來乍到,尋常的存取已不在話下,牽扯到五層以上的貴重寶物時,便輪不到她了。
不過看在她為鬼市的安危如此盡心盡力的份上,遮莫把謝池帶回來當灑掃小工後便告訴她,今後她可以專心坐在櫃檯之後,莫說是五層六層,哪怕是更高几層的寶物,也可以存取。只是她從未做過這樣的生意,關於如何記帳如何存取還要從頭學起。
而在櫃坊這幾個夥計之中,她唯一能選的「師父」便是瘦腰郎君,從前無論她問什麼,瘦腰郎君都毫不吝嗇地傾囊相授,但今日卻婉拒了她。
「我還要回房歇息,你叫游光教你。」他這樣說著。
若是他平日裡這樣說也便罷了,但今日元提偏偏聽出了他話語中的笑意,她懷疑地抬眼看了看他,果見瘦腰郎君一面說一面笑著打量著她這邊,還給她使了個眼色。
元提忽然覺得最近的自己越來越敏銳了。她竟然未困惑多久便想通了對方為何笑得這樣意味深長。
自從游光幫她帶回謝願那把「千里」,讓她成為了這櫃坊的「正經」夥計之後,店裡這幾個男人看她和游光的目光便越來越曖昧不堪,何況最近他們兩個又一起去人間走了一遭,只有他們兩人知曉的事情越來越多,但凡是不忙的時候都湊在一起說話,難免會惹來眾人的猜測。
元提早就放棄解釋了,眼見著瘦腰郎君也有「撮合」之意,不禁無奈苦笑一下,倒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扭頭問游光,「可是你也未在櫃坊做過工,這事你不會吧。」
這話說得。
游光登時站直了身子,擺出了一副「你瞧不起誰」的神情,難以置信道,「這櫃坊還未改名叫長生的時候我便在這兒了,有什麼是我不會的?」
說罷,卻未因為這很像激將法的一句話而衝動教她,而是叫她快點回房歇著,學這生意的日子還長著呢。
他們在人間那幾日雖然稱不上奔波,可元提的心緒起起伏伏,始終沒有平靜下來,待到一切了結之後自然會疲憊不堪。不過她並沒有因此立刻回房,而是坐在櫃檯後以手托腮,歪著頭看了他一眼,「那我們去二十四客棧吧。」
「都已經這個時辰了,二十四客棧也閉店了。」
「不過是不招待喝酒打尖的客人了,趁著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來,我們去留宿吧。」
原本覺得有些難言的邀約就這樣乾脆地說了出來。
游光愣了愣,須臾後卻用手探向她的額頭,「你染上風寒了?」
若不是發熱了,怎麼會開始胡說八道了呢?
可是元提卻認真得很,「慶典之前我去那裡喝酒,新桃告訴我,他們客棧里還有個溫湯,不僅有清脾忘憂、祛勞除倦的功效,還能治傷,連神仙都喜歡去呢。我攢了些工錢,剛好可以去住上一晚。」
「你想去便自己去,扯著我做什麼。」
「可是我攢了兩個人的錢。」她坦然道,也沒什麼難為情的,大大方方地說著,「你身上舊傷一直未痊癒,我總在想著怎樣才能幫上忙,若是那溫湯真有那些功效就好了。」
這話說得游光有些微怔,但他很快便又像往常那樣氣定神閒,故意提起了剛才的事情,「你倒也不怕旁人誤會了。」
她初來乍到的時候,他也是看到了她幾次想要張口解釋的模樣,如今倒是這般坦然。
而元提果然真誠,甚至坦白地告訴他,當初她因為太感激他,幾次動容之下,都已經暗下決心要履行那個誤會的承諾了,今日又怎麼會在意這些。
游光再一次被她的坦誠驚住了,差點沒把「我近日修習的是靜心安魂之術,最忌諱這個,你暫時莫要壞我道行」這些話再搬出來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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