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民間對這位公主殿下獨攬大權的事爭論不休,可是魏冉卻從未像此刻這般堅信這就是轉機。
將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她毫無負擔地孤身赴約,哪怕旁人都覺得她這一去便是生死未卜,她也毫不在意,反倒萌生出幾分期待。
但她設想過許多種可能,卻未料到荊國大長公主在初見時便戳穿了她最大的秘密。但好在對方似乎並未打算大肆宣揚,為此甚至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了一個護衛。
但魏冉還是為此驚慌了一瞬,她已經以男人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年,有時候連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本是女兒身,也不敢想這個秘密暴露之後自己的處境會有何改變。但是眼見著她變了臉色,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卻笑著告訴她,她無需將真相揭曉,就這樣一直頂著現在的身份生活下去吧,哪怕這是一個謊言,可是謊言卻能給她帶來她想要的便利和一些無知之人的信任,這便足夠了。
「你已經選擇了一條很難走的路,沒必要因為所謂的真相,讓這條路變得更難走一些。」荊國大長公主說起這句話時,難得帶了幾分真誠。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魏冉仍是感激這位公主殿下的知遇之恩,哪怕對方在她重病之時還逼著她走上戰場,她卻不會因此忘記對方曾經的恩情。對方選擇她,相信她,給她鋪好一條能讓她不再猶豫的路,讓她成為了留名青史的魏將軍。
魏冉無以為報。
不過荊國大長公主對她的信任也並不是毫無保留的,在成功招安她之後,對方便給她派來了一個副將。那人名叫沈夷,正是初見那日唯一陪伴在公主身邊的護衛。用荊國大長公主的話來說,「你可以相信他,他是徹頭徹尾的,我的人。」
這話一度讓魏冉用揶揄的眼神打量著這位相貌出眾的新副將,可對方卻坦然得很,反倒說她想得太多。荊國大長公主看似荒唐,卻將公事私事分得很清,從不會對下屬「見色起意」,而且對方知人善任,她信任他,他對她也確實是抵死效忠。
這讓魏冉為自己的偏見鄭重道了歉,哪怕對方也曾用「有沒有想過嫁人」這樣的話冒犯過她。不過在雙方都摒棄了原來的偏見,一同出生入死幾次之後,反倒覺得彼此脾氣相投。
作為軍中唯一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沈夷是魏冉唯一能在私下裡說說真心話的人,也是這世上除了她家人之外,唯一知道她乳名的人。
「提提、是弁彼鸒斯,歸飛提提的提提。」她這樣說著。
這並不是什麼出乎意料的事,畢竟荊國大長公主早就將她家上下幾代都查了個清楚,沈夷甚至知道她的五個姐姐也有類似的乳名,似乎叫做什麼「章章」「要要」「只只」……他也記不清了,不過這畢竟是女子的隱私,他只當做自己並不知道,然後誇讚這名字不錯。
只是當他以為她會遺憾無人會喚她一聲乳名的時候,她卻說自己這輩子更喜歡「魏冉」這個名字,因為這個名字承載了她所有的責任與榮耀。
「還是下輩子再叫提提吧。」
說起這話時,她並沒有想過「下輩子」會來得那樣快。
連年征戰和年幼時做苦工落下的病根,讓她年紀輕輕便耗盡心力,病重在床。而隨著沈夷戰死的消息傳來,她的病情又加重了一些,哪怕奉了荊國大長公主的命令再次出征,也打贏了幾場勝仗,可這更像是油盡燈枯前的迴光返照。
她終究是病死在收兵回營的路上。
但說來也有幾分荒誕,她明明一輩子都沒怎麼信過神佛,死後卻因為萬千百姓念力集於一身,就此飛升成仙了。這讓她久久沒有緩過神來,等到再反應過來的時候,那與她敵對了一輩子的李桓武竟然將喪子之痛算在了她的頭上,不顧道義奪她屍身,打算剝衣鞭屍。
魏冉又何曾想過自己拼命守了一輩子的秘密會就此展露在敵人面前?哪怕這已經是所謂的「身後事」了,可是她心底還是閃過了一絲絕望。
眼睜睜看著敵軍搶奪了她的屍體時,她甚至有些懊惱自己為何是不能插手人間事的神仙,而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惡鬼。連死後的尊嚴都保不住半分,這飛升到底有何用處?
不如在飛升第一日就背叛天宮吧……她的心中甚至閃過了這樣的念頭。眼看著敵人的刀尖已經劃開了她的衣襟,就蹲在城牆下看著這一幕的魏冉暗暗握緊了拳頭。
可也就是在她幾近絕望的將要把牙咬碎時,伴隨著凌厲的風聲,一把長劍劃破長空,越過這千軍萬馬,將那把已經觸碰到她衣襟的長刀擊得粉碎,一旁的將士甚至還未回過神來,眼前便已經多了一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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