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作「殿下」的那位神道修者驚慌之餘，仍是疑惑，他沒想過這套當年都能折損戴行的籠子居然困不住一個小小的、甚至是連典籍都不配進入的怪異生命體。

他聚合十指如容蜘蛛逐漸吐出白色絲線。

這些白色絲線又如條條絛蟲無目而扁平，掙扎叫囂著自上而下、自前而後、纏繞著他的雙腿再度騰空、同時向著神道之門撤去。

而那位叛徒，則是更為會看眼色；佟裔閃過，將身子護在神道殿下之前，雙眸緊盯萬物頭顱、希望干擾其內在心情。

殊不知，萬物早就識破了她的計謀，手中光劍不再如影隨形而是實在的化作幫手，徹底脫離萬物而獨自作戰。

身子為不可觸碰、不可傷害之源，足以照亮任何黑色陰翳角落。

佟裔被晃得有些站不穩腳步，又不想那些看似精英強悍的神道修者士卒竟然如此廢物，三五之下，甚至是連「脫胎換骨」後的萬物一招都扛不住，被打的七零八落很是悽慘。

她也想逃離，奈何光劍死死將她纏住。

眼看萬物越發靠近。

師姐，依舊美麗；依舊不可一世；說是不嫉妒，說是不羨慕，說是沒有歪心思，那絕對不可能。

這種情緒，再度充斥心頭；佟裔幡然醒悟般瞳孔不斷擴大，她手腳被萬物生出的光環牢固套住，並不傷痛，卻無法脫身。

眼看的，身後神道大門即將關閉，然師姐並未直衝自己而來。

師姐以光茫為翱翔利器，悠悠掠過自己，蓄積招式，對著那道不該出現的門，重重一擊；破碎聲隨之想起。

但更為驚愕的，是二者交手後誕生出的修力衝擊波，竟有撕裂蒼穹、剿滅日月星辰之勢；餘力久久盤旋不消，似是於天下昭告它有了新的庇護者。

眸瞳被刺得生痛；佟裔想伸手制止卻無可奈何，被束縛住、被囚困的感覺，當真是糟糕；她咬牙，將舌頭墊入齒下：被萬物逮住，不如試試死亡。

她閉上眼睛，下刻，萬物的光劍便挑開了她的薄唇。

「師妹，不著急。」萬物容光煥發。

於佟裔眼中，師姐似乎一直都這樣神采奕奕，她也同其餘的弟子樣，無時不刻都在注視著師姐的背景。

頭腦模糊混沌中，佟裔忍不住想，或許千年前，她的師尊戴行也是如此。

他們都好像很偉大，偉大到不得不去面對些讓人恨得咬牙切齒的事情；她垂眸，落在被萬物光罩安撫治癒中的那攤爛肉身上。

「師姐，你是不是很生氣，恨我、想殺我。」佟裔咬著萬物光刃劍尖，嬌柔媚態從未削減分毫，她弱弱柔柔，一如同師姐剛見面那般，試圖狡黠。

「不。」

撤回光劍，萬物捏決、在佟裔口中塞入塊修力生成的木頭，生怕她再咬舌自盡；儘管，她也並不清楚，神道是否會自殺成功。

「可是，我折磨你曾經的戀人，法扶塵，我把他眼睛挖掉讓他再也看不到你、我把他舌頭拔下讓他再也無法吻你、我把他的耳朵塞入鋒利匕首我想讓他再也聽不到你的呼喚；我剝去他的手骨、我想讓他無法擁抱、我斬斷他的雙腳、我想讓他永遠不得靠近你！」

佟裔眼圈微紅，嘴角不住的抽搐。

「師姐，我覺得我稱不上是嫉妒，但是我真的好羨慕，我想被愛，你知道嗎師姐，法師兄當真是愛你，我把他的脊背划過，用最鋒利的刀刃、我把他的脊柱扯出，我為他換了新的骨頭、我切開他的頭顱我想看他為何總是想著你，最後，我把他的心臟握在手中，他不是人道，當然死不了；但我想知道，他為什麼會只屬於你啊！」

「不止如此，我還想要燕師兄、我想要戴行、我想要任何一個，對你喜歡的人，我想看看他們到底是如何被你蠱惑的。」

「師姐，有時候，我也會沉迷，我對著夜空、我對著你從不涉足的角落，我思念回憶著我們之間短暫的時間，師姐，從我誕生的那一刻起，從沒有任何人願意幫我。」

「葛藐欺負我、你為我撐腰，我們一同出行，你寧可不要屬於自己的丹藥也要給我，師姐，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如果方守拙出現在我世界中的那天，你出現了、你把他趕走了，你抱著我，你說『我願意永遠護著你、我永遠愛著我的小師妹佟裔！』該多好！」

字字誅心，從佟裔口中漠然躍出；她身體止不住顫動，她竭力遏制自己將要落下的眼淚，她克制著束縛，將自己的衣裳扒下，露出透著金色瘢痕的身體，除了傷痕再無其他。

她眼眸黯淡，重重咽下嗓中囤積的欲望，想抱萬物。

第126章 飛灰湮滅當然不是最好的懲罰；可大快人心的，是欣賞罪人痛苦的過程。

赤色修力幻化長刃閃過。

面前楚楚可憐的小師妹被斬斷條胳膊；血液隨即噴涌而出、落入青灰色大地上；冷風吹過臉頰帶起她幾根凌亂髮絲。

她本是眼含熱淚、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的不輕；痛苦蔓延上眉頭。

她哀嚎，斷臂處血肉淋漓，骨頭被整齊切開。

回頭，不遠處，戴行邁著柔和的步子，背後也沒有用於飛行的羽翼，就那麼如履平地、俠氣相生款款走來。

人道尊者不是空有其名。

見著，佟裔轉過神情想要趁這個空襲對著萬物繼續出手、然則霜白色長袖包裹著的手臂卻隨手揮出銀色長箭繞過師姐的身軀劃到了自己胸/前。

佟裔捏著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