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瓶蓖麻油到手,群青從東殿拎著竹籃出來,微微鬆口氣。有了這個,便能證明自己還在完成任務,能暫時穩住林瑜嘉。
方才她藉機問那郎中,服用蓖麻油有何效用,郎中答道:「可以通便。」
「那若是服下一桶呢?」
郎中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她:「那會死。」群青自知問題愚蠢,趕緊告辭。
蓖麻油粘稠,想讓人喝下大量也很困難。何況不一定是入口,塗抹在皮膚上可以生疹……
她不知道林瑜嘉籌謀的「大事」會是什麼事,一時半會沒有頭緒,只好暫時擱下。
想來這個時間,陸華亭應該走了。
群青本想折回去尋芳歇,可她敏銳地看到,道邊停著一頂金帳輜車,有幾名高大的武士正傾身聆聽著車內的人吩咐。
這些人身著黑色短打,款式各有不同,但腰帶後都繡有同樣的圓形紋飾,應隸屬於某位貴主的府兵。
城內偶爾會有官員或皇儲辦差,抓捕為南楚散布消息的細作。群青已旁觀過官兵查證符信,不敢亂晃,掉頭往菱心記走去,只怕代買點心的人等得久了,出現變故。
誰知怕什麼,來什麼。
道邊爭執聲傳來,她託付的那名布衣小孩正與一個黑衣青年搶奪什麼,小孩一見她便喊:「娘子,是你!我好容易幫你買到的點心,就快給人搶走啦!快來呀。」
群青走過去,劈手便將點心奪了過來。但那青年反應極速,指抓如鉤,轉眼又搶回懷裡。
群青一把攥住那青年的手腕,不叫他離開:「這是怎麼回事,光天化日之下搶人不成?」
那小孩道:「娘子你不知道,他強買強賣!你讓其他兩個嬢嬢買的糕也在他手裡呢。」
群青見道邊果然不見那兩個婦人的身影,又見那人懷裡抱著兩盒寫有「菱心記」字樣的點心,腦中空白了一瞬。
她想過可能有意外。但三盒一盒都落不下,這是什麼運氣?
想到此處,群青的指甲狠狠嵌入對方護腕內,先將他右手上那盒掰下來丟進竹籃,隨後一手薅住他領子,將他拽到了眼前,兩眼望著他:「郎君,天子腳下你敢作奸犯科,不怕我叫人?那兩盒是我花錢買的,求你還給我呢。」
「誰搶,誰奸!我、我也買的!」那黑衣青年漲紅脖子向後躲,左手抱著荷花糕不放,如孩童一樣情急,「我花,金錠!」
群青不管他如何解釋,伸手去撈,青年旋身一躲,用肘擊在她鎖骨上,群青後退兩步。眼看他大步要走,群青兩手拽住他的衣裳,女兒家的聲調揚出來:「來人啊!救命啊!你怎麼欺凌婦孺?」
好些人看過來,那黑衣青年脖子更紅,用力將她震開,走了兩步卻停下,手一摸腰間,攜著冷氣回頭:「魚符,還我!」
銅製的魚符落在群青掌中,上有篆書「燕王左武衛將軍傳配」,群青瞥了一眼便將它握緊。
居然是李煥身邊近衛。
「你先把點心還給我。」她淡道。
那青年黑著臉湊過來,群青一把抓住紙盒,青年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群青不肯先張開拳頭,只覺腕骨都快被他捏碎了。
身後忽地傳來一道不大不小的聲音:「幹嘛呢?放開。」
青年立刻鬆了手。那道融雪碎玉的聲線從身後入耳,群青只覺得後心一涼,她側過眼,果見那道白色的身影走過來。
撒潑喊人,喊來了陸華亭,群青站在原地,冷汗濕了手心。
陸華亭慢慢地走近,隔著白紗,他的面容逐漸清晰。這一年的陸華亭,比她第一次見他還要年輕幾歲,他雙眼漆黑,眼神明亮,看人時滿含真摯,抬腿便在狂素的靴子上蹬了一腳:「他腦子有問題,娘子別和他計較。」
狂素滿臉委屈,老老實實的挨了一腳。
群青道:「他腦子有問題,你還放任他一人買東西,你這個主人沒問題?」
小娘子說話直衝長史,狷素驚異地望向陸華亭。陸華亭停頓一下,竟是退後一步,長作一揖:「某考慮失當,御下不嚴,給娘子道歉。」
風吹動羃籬,吹得陸華亭腰上匕首和袋中魚符相撞,泠泠作響。有羃籬擋著臉,多少讓人覺得安全,群青在等。既然道歉,怎麼還不作主把點心還了她?
陸華亭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狂素懷裡的點心:「只是……」
果然有「只是」!
「只是他畢竟是付過金錠的,和娘子你代買的人錢貨兩訖,於情,他不道德;但於理,他手上的東西已是易主之物。」陸華亭話鋒一轉,望著她笑道,「我們也是替燕王殿下辦差,身有任務,不好相讓。娘子花了多少,某折了銀錢還給你如何?」
陸華亭行事莫測,群青不敢多做糾纏:「也行,那還我三枚金珠並十錢。」
她把給小孩買糖人的錢也算了進去。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