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黨準備密奏對付陸華亭,又設局趕走燕王,結果一樣也沒有實現,心情不好是應該的。
這麼想著,群青口中寬慰攬月:「不關良娣和你的事,許是他自己政事上心煩。」
攬月道:「好像是遇到煩心事,說那琉璃國的使臣,原本和殿下談得好好的,聽聞聖人派燕王去打西蕃國的消息,就變了臉,言語之間,竟威脅殿下,不想送佛骨入長安了。」
群青的睫毛微微一顫。
她知道聖人和太子對迎佛骨之事的重視,如今燕王府也鬆口,負責主辦儀式,好不容易上下一心,就等著迎佛骨了,若此時琉璃國那邊突然變卦,確實讓執政者們心煩。
她也希望事情能早點解決,不要遇到波折。
群青期待奉迎佛骨的唯一理由是,若舉辦這樣規格的祭祀儀式,按大宸律,會多放幾個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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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東宮的轎輦進了清宣閣。
奉燈之時,攬月不慎弄倒了一個燭台。
「你下去,叫群青奉燈。」李玹冷冷地說。
李玹顯然是從碧泉行宮回來,衣上沾滿檀香,檀香之中又有淡淡酒意,可見是和琉璃國的使臣談得並不愉快。
攬月很想提醒他,群青如今是掌宮,根本就不必再做奉燈的活了。
但太子面色鐵青,她不敢開口。與群青交接時,攬月遞她一個同情的眼神。
群青半夜被叫起來,靠在了久違的牆壁上,在思考一件事。
那便是人整夜整夜地不睡,會不會死?她此刻不過是被叫起來夜值,心都跳得有些紊亂,不大舒服。
李玹案上的奏摺,因為燕王、趙王不在,變成從前的兩倍多,需要看到天明。
何況他還要夜飲。
「今夜給殿下梅酒吧。」群青端來酒壺,「不容易醉。」
「誰叫你多話。」李玹正煩著,一抬眼,撞見她漆黑整齊的髮髻,旋即四目相對,群青看見那雙鳳目中的怒意融化,變成冰涼的譏誚。
群青靜靜退了下去,沒與他計較。
想來最近事多,東宮心情不好。
不睡覺、飲酒、愛生氣,此人必將短命。
下一刻,她便聽見一聲悶響。李玹倒在桌上,慘白的臉枕在散落黑髮間。他的手臂無法控制地抽動,直將酒壺也碰倒在地毯上,像某種病發之狀。
第28章
李玹的人已經倒在地上。視線中床帳、屏風一晃而過, 望見黑漆漆的房梁。
視線微轉,群青第一件事不是扶他,而是拿著酒杯, 極度緊張地嗅裡面的殘液。
李玹氣急攻心, 手指動了動。
原因無他,太子喝了宮女拿來的酒,隨後倒地。若酒里有毒,別說出宮,群青得給太子陪葬。
酒沒有問題, 群青顫抖著手擱下杯, 看到地毯上, 太子睜著眼睛, 已經面如金紙,渾身抽搐。
群青知道再抽下去,人很可能會咬住舌頭, 即刻斃命, 她想掰李玹的下頜, 李玹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 一把將她掀開。
群青重心不穩, 跌坐在地毯上, 又試圖摸索他的脈搏,痛楚中群青方回過神, 發現李玹反掐著她的手腕:「袖、袖……」
群青在他袖中,摸到一個硬物。這形狀……是袖箭。她渾身涼透,登時停止動作。
只要他動動手指, 袖箭就會穿透她的腰腹。
李玹冷冷看她,慘白的臉上不見慌亂, 卻有幾分扭曲,是恐懼和憤怒:「敢……說出去,殺……殺無赦。」
群青從李玹的話中判斷出,這不是中毒,而是犯病,且是發作過多次的舊疾,他心裡清楚。
只是身為東宮,患這種病,不能為外人所知,否則不僅影響他儲君之位,弱點暴露,還容易引來刺殺。
李玹抓住了群青的袖子,借她的力勉強撐坐起來,青絲垂落在群青頸間,冰冰涼涼,群青身子都僵住,只聽他在耳邊極壓抑道:「把你身上香囊給本宮。」
香囊?
群青的腦袋嗡嗡作響。
她身上的香囊,是阿娘給的那隻刺繡羊頭香囊,內里有她父兄遺物,怎麼肯給別人?猶豫之間,李玹已經難受至極,上手來探,她想到身上還有另一隻香囊,迅速摸出來塞在他手上,連滾帶爬地退開了。
柑橘的香氣在群青鼻尖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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