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佇的妹妹。
群青正在合計,忽然一聲驚叫打破了殿中的寧靜。應試的娘子們紛紛向後看去,只見兩個侍衛突然押走了原本值守在暗門處的一個司衣女官,她神情驚恐,不住地踢腿掙扎:「不是我,你們放開我!」
「這是?」顧尚衣也怔住了。
「尚衣不必驚慌,燕王府清查南楚細作。」竹素行一禮,神情卻稱不上恭敬,「帶走!」
「尚服局怎麼會有細作呢?」顧尚衣沒有反應過來。
「這便要問顧尚衣您為何考察不嚴,叫細作混了進來?」狷素說。
侍衛對王司衣凶神惡煞,那王司衣也厲聲掙扎,大失常態,徑直被拖出了殿門。在場應試的娘子們無不心驚膽戰,那些貴女哪經過這陣仗,被嚇得臉色蒼白,幾乎握不住筆,哪兒還看得進去卷上的字。
群青神情不變,但臉色有些白。
她用手指摩挲著試卷的一角。方才王司衣經過,她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女人,但倘若此人是「天」,王司衣就知道她的身份,會不會把她說出來?
不知王司衣被帶到了何處審問,她尖利的咒罵很快傳出來,聲音很小,卻令在場諸人聽得一清二楚:「李家篡權竊位……有什麼臉面繼承大統……南楚早晚有一日會殺回來,多行不義必自斃!」
她交代了,咒罵聲好像一聲一聲地錘擊在群青太陽穴上。
香篆越來越接近底部。群青額上已經沁出汗水,卻勉力繼續往空處寫字。只要她還沒徹底暴露,她就是群青,就還要掙未來的前程。
顧尚衣實在忍不住了,搖晃著滾圓的身子,推開門走到偏殿內。一撞見王司衣被高吊起來披頭散髮、滿嘴是血的樣子,駭得偏過頭去,沖竹素說:「隔壁正在選試,把人拖走就是了,幹嘛偏要在此處發難,影響娘子們作答!」
「尚服局選人,處事不驚,應該也算是考核的一環?」一道悅耳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卻無端讓人感覺到涼意。
顧尚衣扭頭,陸華亭竟撩擺坐在高起的玉階上,手裡把玩摺扇,安靜散漫地旁觀,「對細作,才如此審問,那些娘子只要不是南楚細作,怎麼會害怕?」
顧尚衣掩住鼻子,擋住令人作嘔的血氣,她清楚眼前人深受燕王妃寵信,只得退出去,把門關嚴實,還拿腳抵了好幾下門縫。
「是你那日將信封放在掖庭裴監作的桌上?當天巳時之前,進入裴監作閣子的,只有你一人。」陸華亭問王司衣,「你可知道信封里裝的是什麼?」
打死王司衣也想不到,她是因為此事暴露,可為什麼呢?她眼珠遲疑地轉動:「不知道!」
「都不知道信的內容,就去送信。」陸華亭道,「你也不過是卒子罷了。誰叫你去的?」
面對陸華亭的逼視,王司衣這下卻咬緊牙關,緘口不言。
「換個問法。」見她不肯說出上線,陸華亭看向一旁,「今日選試的哪些娘子當中,有沒有你的同黨?若你說出來,某留你一條命。」
他觀察著王司衣的表情。她的臉上一片茫然,過了片刻,含糊道:「崔瀅,崔瀅也是!」
「長史。」竹素見陸華亭站起來,準備離開偏殿。
「這便是亂咬了。崔瀅是崔佇的妹妹,不可能是細作。只怕是今日應試的娘子的姓名她都沒記住,只記住了崔瀅。」陸華亭邊走邊道,「看來她不知道其他細作的身份,你們看著處理吧。」
外面的日頭刺眼,陸華亭拿扇遮在額上,影子落這張白玉般風流的臉上,眼中神情難辨。
群青又走運了一回。
一聲銅鑼敲響,試卷上收,應試的娘子們紛紛揉著手腕起身,神色各異:「又喊又叫的,嚇死人了,這會倒是沒聲音了,不會是死了吧?」
「弄得我這心一抽一抽的,差點沒答完!」
「這南楚細作可真夠多的,連尚服局都有細作,我們之間,不會也有細作吧?」
「快別亂說了。聽說這第一試不算難,後面還有二三試,還有燕王妃親自問詢……」
七嘴八舌響在群青耳中,她垂袖靜靜地等,沒有人來抓她,攥緊的手指漸漸鬆弛,手心被冷汗濡濕。
興許這王司衣不過是「殺」,不知她的身份。至少宮內有一個「天」失去了左膀右臂,對她來說反而是件好事。
視線之內,穿戴華麗的崔瀅,正和寶姝站在殿外說話,群青走了出去。
繡鞋從崔瀅垂落在地的披帛上踩過去。
「沒長眼睛,你!」崔瀅猛地回頭,聲色俱厲地將披帛拽出來,只恨抬起的巴掌不能拍在她臉上。
然而來人並不如她意料的那樣瑟縮躲閃,她的臉潤白,平板無波地望著她。
「你一個奴婢,都沒有規矩嗎?」崔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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