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喝一口,群青忽地握住了酒杯。兩人氣力相較,陸華亭隔著羃籬望她。
宋問只見那羃籬娘子細長柔白的手,發了力竟使酒杯不得寸進,不由笑道:「孟兄連飲酒都要被管?」
「我不飲,他也不能貪杯。」群青將酒杯奪下,拿尾甲蘸了一下,「我倒是奇怪呢,宋老闆這般勸人貪杯,難道其他人的娘子不加阻止嗎?」
宋問早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此時兩頰微紅,長長吐了口氣,聞言笑道:「夫人說笑了。既是強身健體,對房事也頗有助益,其他人的娘子高興還來不及呢。」
兩人都不說話,群青只覺周遭似乎冷了幾分。
這一靜,便顯出樓外的兵戈喧鬧之聲。宋問剛從酒勁中緩過勁,門便被撞開,小廝道:「東鷹坊那邊出事了,死士,有死士在內里殺人!好多血,其他人慌了,也紛紛地往外跑。」
宋問低聲道:「僕婦呢?」
「大理寺卿帶著人馬剛剛趕來,撞上了,不知為何縣驛沒有通傳,說是要查封了東鷹坊,只怕連累了老闆您……」
「大理寺的人?」宋問一下子便醒過了勁,眼裡閃過一線慌張,顧不上陸華亭與群青請辭了,只敷衍拱手:「孟兄倒時一定聯絡宋某,恕不遠送了。」
群青隨著陸華亭出來,上了驢車。狷素與文素冒出來,群青便遠遠地坐在了一邊:「他喝了一口酒。」
狷素「啊」了一聲,只看向陸華亭,見他毫無異狀:「那趕快找個醫館。」
「不用。」陸華亭無謂道,「不過一口而已。若不親嘗一口,如何知道宋問是怎麼一點點掏空了旁人家產的?」
回到客棧,一行人迎面碰上一個提燈的老人,他一見群青回來,神色總算從不安變成欣喜:「六娘,你沒事吧?」
竹素緊隨其後:「實在是攔不住他啊。」
群青安撫李郎中,她要了碎瓷片,將尾甲上的酒液刮下來,遞給李郎中:「師父,我是去尋玉沸酒了。此酒害人,還請您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這時,她想起什麼,拽住正要上樓的陸華亭的衣袖:「師父,給他診個脈。」
李郎中剛要動作,群青忽地被陸華亭反捉住手腕,這股力量將她帶上樓,拉進閣子內,抵在了合上的門板上。
第73章
群青還未反應, 背後的門板像鼓皮一般被咣咣敲響。
李郎中駭道:「六娘,六娘啊!」
文素和狷素兩人急得一左一右地攔住他,狷素道:「老翁, 他們倆有正事相商!」
文素:「他二人相熟的, 感情正濃呢!」
兩人話語疊在一起去,俱是錯愕,李郎中驀地聽懂了,放下了手,過了良久喃喃:「長得還行, 有些缺禮數。」
門內, 群青籠在陸華亭的影子和氣息內, 稍一抬頭, 便望見他在專注地聽門外的動靜。
她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她既是南楚細作,她的師父,更有可能是南楚細作的頭領。
陸華亭身中相思引之毒, 此弱點絕不可能給南楚細作掌握, 自然不會讓李郎中診脈。
果然李郎中走了, 陸華亭垂眼看她:「都拜郎中為師了, 你應該也能診吧。娘子來診。」
群青忙推辭:「我醫術很差。」
陸華亭徑直將寬袖折起, 帶著檀珠的蒼白手腕伸到她面前。群青只得輕撥開檀珠, 手指搭在他腕上,剛觸摸到那處疤痕, 不知怎麼,又挪開來。
距離太近,黃香草氣息間呼吸交疊, 這冰涼的皮膚內脈搏的跳動,竟讓群青有被火花燙到的感覺。
她摸了一會兒, 果然除了稍許雀啄脈以外,什麼異常也分辨不出:「似乎很康健。」
陸華亭笑了下:「身中相思引這麼難纏的毒都沒死,一口酒又怎會有事?」
群青道:「嘗出來什麼了?」
「香而微甜,飲下之後通體發熱,心情開朗。」陸華亭道,「若沒猜錯,與寒食散為同源之物,又比寒食散更為隱秘。」
這宋問先將玉沸丹價炒高,包裝成健體仙丹,引誘絲綢商常飲玉沸酒,若是普通人,自難抵抗。
群青道:「我與長史所想相同。」她見門後已安靜,「既然不叫李郎中診脈,長史早些安置。」
她將門拉開一條縫,忽有一隻手從背後將門關上,利落閂上。
「娘子難道不知某先前為何讓文素與你一間?全然是為了娘子的名節著想。」陸華亭說。
群青明白,此人要追究她欺騙文素逃跑的事了:「沒想到長史如此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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