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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群青提箱到尚儀局報導。朱尚儀正在安排冊封禮的事:「你們誰願意給趙王送請柬?」
群青向側邊看去,周圍的女官皆是垂目看著地板,沒有人吭聲。
沒人願意去李盼寢宮辦差,實在是因此人荒誕暴戾,上次有女官去至趙王寢宮,撞見趙王和寵妃阮氏白日宣淫,還被砸了一個酒杯。
群青爬起來:「下官去。」
朱尚儀看她的目光很是欣慰,其他人卻私語道:「她是太子薦來的,想來趙王也不敢對她做什麼,她當然不怕。」
群青捧著木盤快步走在廊中,已將這些聲音拋在腦後。
還未進殿,便聽見哀嚎聲。
群青嗅到了血的腥氣,她看見殿中情形,屏住呼吸:一對異族服飾的母女跪在殿中瑟瑟發抖,母親的雙手反剪身後,身上已是血跡浸染,女兒抱著母親,不住哭泣。
一瞬間,她想起芳歇那名暗衛說的阿爺的屍首形貌:跪姿,雙手反剪。與眼前畫面對應,她的心猛跳起來。
李盼戴金冠,手上持鞭,因為鞭打得熱了,只著單衣。見那二人居然不求饒,噙著笑道:「真是硬骨頭。七郎,最後問你一遍,做本王府上謀臣,不會比你在三郎身邊差;你若是不願,對硬骨頭,本王有的是耐心。」
案上擺著酒,陸華亭坐在案後,身後立著四個李盼的府兵。他垂眼看了下身上飛濺的血點,復又抬起眼:「臣的月俸夠用,不會另侍他人。殿下若生氣,可以衝著臣來,何須恐嚇。」
「長史說笑了。你是命官,若是動你,本王不就要受罰了?」遭了拒絕,李盼對立在身後的寵妃阮氏道,「本王心情不好,你說,先殺哪個?」
他自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抵在那母親頸邊,阮氏雖驚,卻低頭指著那少笑道:「殿下,殺這個小的吧。」
阮氏見那女兒正值妙齡,真怕李盼一時興起,寵幸了這個西蕃俘虜,她便要失寵了。
誰知那母親似乎聽懂了她的話,直將脖子向前一抵,口中哀求,想用自己的命換女兒的命。
阮妃掩口,一抔血潑在李盼腳下。
李盼稍作驚態,這張貌若好女的臉卻很快沒了表情,他又笑著將匕首抵在那少女頸上,欣賞她絕望的神情。
群青捧盤走到李盼前,打斷了他:「趙王殿下,這是下月冊封禮的禮服及儀制書。」
李盼不悅起身,認出群青是太子身邊那女使,目光深遠了些,他的視線又落在她髮髻上斜簪的將落未落的金花上。
群青垂眼不語。
陸華亭亦望著她鬢邊花簪,此等小巧思放在女官身上,有些出格。
李盼凝著群青,語氣陰柔:「這會有些冷了,群典儀親手幫本王穿上,看禮服合不合身?」
群青依言展開禮服,恰好用藏著未麻的金簪試試李盼,她一步步靠近李盼,一道含笑的聲音傳來:「尚儀局女官如此當差,恐怕失儀了?」
群青一頓,陸華亭此時作梗,不免讓她心中生出幾分焦躁。
她的手一抖,那件禮服順勢裹在那西蕃少女的身上。李盼臉上怒容迸現。
群青下拜,神色平靜:「臣既是尚儀局女官,便該提醒殿下禮儀規範。殿內對俘虜動私刑,不合宮規,請殿下放過她。」
李盼掃興,果然陰鬱看向陸華亭,對群青道:「你是怕有人參你吧。這件髒了,責令尚服局清洗。盤中還有一件,替本王穿上。」
「尚儀局女官既然可以服侍人穿衣,那便可以斟酒。典儀請來,為某倒酒。」陸華亭道。
今日倒霉,撞上陸華亭,怕是不成了。
群青放下禮服,向陸華亭走去。
陸華亭望著她,群青梳高髻,著青縐紗小袖襖,臉色紅潤,和當日靠在刑架上看他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她剛走近,他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撣,直將酒杯碰翻,酒液淋在她裙上:「群典儀,你失儀了,東西送到便出去吧。」
群青看了看裙,沒有做聲,端起酒盞,抬袖便潑了他一臉。
陸華亭微一偏頭,酒液從他白玉般的臉上和眼睫上滴落下來,他濃黑的眼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群青亦望著他,放下酒盞:「不識抬舉。」
身後,李盼卻是笑出了聲,群青對陸華亭的羞辱極大地取悅了他,以至他願意放陸華亭回去更衣。
群青走到阮氏面前,無視阮氏緊張忌憚的神色,自窄袖中取出一玉匣,垂眼道:「初次見過阮妃娘娘,尚服局新制金粉胭脂,臣討要了一盒,願給您添彩。」
阮氏只當她是為方才的事向自己賠禮,神色舒展,瞧李盼一眼,滿意接過了。
陸華亭與群青一前一後出了門。
直至她走到呂妃的采燁宮中準備當值,她才發覺,他二人要去的地方居然是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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