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我是好意提醒你。」寶姝眼中含淚,恨然望著他的背影道,「阿爺沒有騙我。你就是恨我們家,就是要與我們不死不休。兒時你救我、我幫你保留亡母遺物的情分,我只當自己餵了狗。」
腦海之中,浮現起二人初次見面時的情景。
那時李家尚在北地招兵買馬,謝夫人帶著她去大營看望阿爺,她還小,從孟觀樓和李玹的營帳偷偷溜到了李煥的營帳中。
在營帳中,她撞見了陸華亭。
少年在篝火前拭刀。他身上纏著繃帶,微卷的頭髮散著,他抬起眼看她,篝火的影子跳躍在極黑的瞳仁中,蒼白的臉,漂亮得近乎瑰麗。
阿爺和孟觀樓都曾叮囑過她,不要離陸華亭太近。從旁人口中,她得知陸華亭也是她的阿兄,遠房庶子的那種阿兄。
他因無處可去,投奔李煥帳下,願豁出命陪著李煥打天下,求得一席之地。和這亂世中,許多的草芥平民一樣。
但她不知道為什麼阿爺和孟觀樓都讓她離陸華亭遠一點,又讓許多人盯著他,分明他看起來相當可憐。
寶姝在家中千嬌萬寵,她並不知道何為惡意,覺得天下人都合該喜歡她。於是她走近了他,她身上穿著綾羅綢緞,而他身上全是塵泥。
陸華亭沒有理她,也沒有傷害她,相反,還給她糖吃。
她從此開始了偷偷溜進李煥大營的遊戲,從陸華亭看她的眼神中,她確認這個阿兄也是喜歡她的。
後來發現了這點,孟光慎便叫謝夫人將她帶到隴右去,又藉故叫人搜李煥的營帳,搜陸華亭隨身攜帶的東西,並未發現任何不利於她之物。
李煥頗有微詞:「太傅都搜了幾遍了,到底找什麼東西,就不能相信七郎是真心想跟著我們的嗎?」
任憑旁人動作,陸華亭只是安靜地望著寶姝。寶姝回他一個微笑,她不會說出去的。
就在前一日的傍晚,他第一次對她開口。他將一枚陳舊的黃玉珏送給她,說這是亡母遺物。
若她能代為收好,日後再見,憑此信物相認,無論做什麼,他都會幫她做。
寶姝將那枚黃玉珏藏在自己那裡。直至天下大定,聖臨元年進宮,需要權臣幫扶,這才拿了出來,讓陸華亭幫她成為楊芙的奉衣宮女……
連綿的雨打碎了模糊的記憶,沙沙地落在窗外。
群青在書架上的匣子中找到了碎成三段的黃玉珏。
她對此物有些印象,她不知陸華亭出於什麼心理,從寶姝處討要回亡母遺物,卻將其擱置此處。
陸華亭進了書房,望見群青手中拿著黃玉珏,便是一頓。旋即他望向群青的臉,她正用金絲小心地將黃玉珏纏補完整,半垂的眼睫,竟有幾分讓人心驚的柔美稚拙。
他望著她好一會兒,道:「娘子,你在做什麼?」
群青道:「你都要陪我出使,我既會修補,為何不幫?」
話音未落,陸華亭突然將她手上黃玉珏拿了過去。
陸華亭望著她指上因用力擰纏金絲留下的紅痕,將此物撂在桌上,半晌才輕描淡寫道:「這不是我亡母遺物。」
「群滄狀告陸家通敵,引入未麻的的舊案,大理寺已在重審。當年此案成了誣告,是因為群滄雖然拿到了陸家和北戎的通信,但卻丟了關鍵的物證。少了的這枚物證,便是北戎二王子從小佩戴的一塊黃玉珏。」
群青聽至此處,拿起玉珏透光看去,果然看清玉珏上細小的紋路,正是北戎王室的凌霄花圖騰。
「當年孟光慎還在陸家時,暗令死士潛入群家,將這玉珏盜走,以至群家失去物證,遭遇家門慘禍。」陸華亭道,「我阿娘死的那日,我在密室當中,發現這枚玉珏,便將其取走。但孟光慎始終懷疑我,對我幾番跟蹤搜尋,總得將它放在安全的地方。」
「是以我謊稱這枚玉珏是母親遺物,把它贈給了孟寶姝,讓她保守秘密。她也知道孟光慎和謝夫人成,從來避諱提起原配,若令父母知道她與我相識,他們必然將此物收繳,於是便悄悄藏了這枚玉珏,準備拿來號令我。」
「孟光慎這些年在外到處搜尋這枚物證,怎麼都查不到,它就藏在自己的小女兒妝奩里。」
陸華亭撐在桌案上,黑眸定定地望著群青,像在觀察她的表情:「娘子,如何?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實在可怕。」
群青確實有些意外。
此人少年時便會如此偽裝,能利用人心,埋這麼長的線,細想令人不寒而慄。
但她上一世與他纏鬥,便早知道此人璀璨的外表下藏著多麼可怕的東西。而今補全前情,反倒沒有了懼怕,取而代之的是種異樣的感受。
好奇,又恐懼靠近,怕被吞噬。
見他撐在桌上的手上繫著繃帶,群青道:「好像鬆了,我幫你重系一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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