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樣不限量的吃肉可是頭一次,晚了可就沒了,那還有空去計較其他的。
「謝詔哥哥最厲害!一個人就能制服一頭大野豬呢!」栓子舉著排骨滿場瘋跑,身後跟著一群小蘿蔔頭,個個捧著大棒骨啃得滿臉油,「獵豹也厲害!」
歡笑聲驚飛宿鳥,酒飽飯足,大人們也躺著聊天,說到如今的現狀,無人滿懷感激,同時也下定決心一定要守好城。
宋明玉乖乖窩在林老婆子身邊啃大骨,望著篝火旁的身影,謝詔正給孩童演示繩結,火光將他眉間疤痕映得忽明忽暗。
似是察覺到視線,少年突然抬眼,將編好的竹蚱蜢拋過來。
宋明玉猶豫片刻,過去將蚱蜢撿起。
「東南方三十里,有片野葛藤。」他的聲音混在喧鬧中,「是做藤甲的最好材料,也不傷手。」
他關注著自家在做藤甲?
宋明玉眨了眨眼,又回到林老婆子身邊,她又啃了一大口棒骨肉。
「哦,你既然發現了,就去摘回來,正好需要。」
*
暮色漫過老宋家的青瓦屋檐。
飯香正從半開的窗欞里溢出來。謝承宇蹲在豌豆架下,將草莖編的蚱蜎往獵豹鼻尖晃:「小汪你看,這是祖母教我編的,好不好看。」
獵豹突然支棱起耳朵。屋內傳來茶盞碎裂的脆響,驚得藤架上的牽牛花簌簌顫動。
「混帳!」
謝老夫人的鳩杖重重杵在地上,震得案頭藥碗泛起漣漪。春月慌忙去扶搖搖欲墜的青瓷瓶,卻被謝二娘子的聲音震在原地。
「詔哥兒,青州如今什麼狀況,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謝承宇嚇了一大跳,連忙扒在窗欞往裡看,只見謝詔站得筆直,顫抖的手出賣了他的內心。
燭火在少年眉間跳躍,將他半邊臉隱在陰影里。潮濕的蓑衣還在滴水,在青磚地上匯成蜿蜒的小溪。
他望著母親發間新添的白髮,喉結滾動如吞炭:「正因為知曉青州如今的局勢,我更不應該做宵小鼠輩。」
「我謹記祖訓。」
窗外的風聲忽然大了,好似又要下雨。
謝二娘子踉蹌後退,撞翻了繡著並蒂蓮的軟枕,她當然沒忘謝家祖訓,「謝家脊樑寧折不彎。」
謝詔解下腰間佩劍橫於膝頭,劍穗上板結的血土簌簌落下,「世人皆知齊王暴虐,所過之處壘京觀、烹婦孺...」
他掀開衣襟,三道猙獰刀疤在燭火下泛著暗紅,「這傷不是在戰場,是在青州地窖!為護七個孩童不被烹食!」
「可你傷及肺腑,孫娘子說再遇陰雨便會咳血。」謝二娘子指尖觸到兒子肩頭凸起的骨痂,淚珠砸在青銅劍上濺起輕煙,「如今陰雨天氣不斷,我萬不能坐著看著你去送死啊,詔哥兒!」
「母親!」謝詔突然單膝跪地,劍鋒映出眼底灼灼火光,他捏緊拳頭道:「您教孩兒讀《漢書》時曾說,霍去病『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如今亂軍橫行甚於匈奴,甚至暴行更甚。」
他指向窗外炊煙繚繞的街巷,「永和城能護住三百人,可能護住三萬人?能護住揚州?能護住天下?」
「外面民生沸騰,我卻龜縮在此享樂,實在寢室難安。」
他抬起頭道:「至少能知道你們在這過得好,我就沒所擔憂的了。」
驚雷炸響的剎那,獵豹的低吼混著謝承宇的驚呼傳來。小胖子扒著門框偷看,手裡還攥著半截草蚱蜎。
謝老夫人突然笑了。蒼老的笑聲裹著痰音,驚得梁間雛燕撲棱翅膀。
她摩挲著鳩杖上的饕餮紋,目光掃過謝詔,出聲道:「好個『寧為玉碎』。當年你祖父為諫鹽稅,血濺宣政殿;你父親為守孤城,死因不明。」
杖頭突然指向謝詔心口,「可你與他們不同!你是謝家的嫡系血脈,你肩上還有光復謝家的重任,詔哥兒,你不能...」
「正因是謝家血脈!」謝詔額角青筋暴起,「孫兒親眼見流民易子而食,見叛軍以嬰兒為箭靶!若謝家兒郎都龜縮在此。」
他抽出袖子中的《山河輿圖》,「百年後青史該如何書寫?『謝氏苟且偷生,坐視蒼生倒懸』?」
油燈被氣浪掀翻在地。躍動的火苗舔舐著輿圖上「青州」二字,將謝詔的身影投在匾額上,恍惚與歷代謝氏英魂重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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