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巾遮擋下的嘴一撇，李棠笨拙地隔著手套拉著他的衣袖：「不是……」

她聲音小小：「我腿麻了。」

韶北怔了一秒，眼底強撐的表情瞬間融化，他蹲著輕轉過來，側目看她。

「上來，背你回去。」

李棠沒有多矯情，乖乖攬著他脖頸趴上韶北寬厚的後背。

「相機。」他又說。

李棠把相機掛到韶北脖子上，他的手曲起勾住她小腿，很輕鬆地將她背了起來。

夕陽的餘暉在冰原上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韶北沉默背著她，為她擋去了大多數冷風。

相機在身前一晃一晃，李棠忽然開了口。

「少爺，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呢？」

韶北輕勾著唇角，好像背著自己的全世界，穩當且輕柔。

「第一次見你，覺得你很可愛。」

李棠先是震驚，回想起兩人的初見，擰了眉。

「第一次就帶你吃了你不能吃的辣菜，最後還惱羞成怒把你丟在山神廟門口，到底哪裡可愛啊……」

「就是很可愛。」

李棠被往上掂了掂。

腦子裡還在回憶那天的事，李棠圈著他脖頸，莫名笑了。

「原來霸總文寫的是真的，少爺和霸總真的會在人群里喜歡上對他最不好的女人。」

她壓低聲音學：「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然後晃著小腿兀自笑。

「我願稱之為霸總效應，一眼在人群里找到屬於自己的報應。」

韶北因著她的笑而歡愉，語氣卻無比認真。

「你不是報應。」

「棠棠，遇見你的那一天，被你無情丟棄在山神廟門口那一天，是我迄今為止最美好的境遇。」

「我從沒有像那一刻一樣活著過。不因為我是韶北，是創生集團的繼承人，是Azazel的成員，僅僅只是我。哪怕是被你認錯的我。」

他說：「記得嗎？你為了維護被陌生人嘲諷的我，勇敢站出來和他理論。被周圍人圍觀也毫不怯懦。當時我就在想，這個女孩好厲害，像個女戰士一樣，會發光。」

「你會熱情地幫助同學，勇敢的拒絕男生的道德綁架，還會抱扭到腳的女生去醫務室。有的時候我想，如果你能多依賴我一點多好，可是我也明白，那樣就不是你了。」

韶北低下頭認真看路，冰冷的空氣順著圍巾縫隙入口，讓他的**了些。

「我見過你的父母，哥哥，他們是那樣好那樣愛你，可我還是想，如果能給我一個機會，我也一定會很愛很愛你，不輸給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

他要的，從來只是一個機會。

李棠臉上的笑意早已收起。

她想到了初見時的韶北，疏離、禮貌。

那個時候，他正背負著唯一一次帶走許辰的機會和壓力，只想著治好他，甚至沒想過自己的餘生和喜好。

愛一個人，更是不敢想不敢提。

李棠又想起高考完，因為他的失約，自己徹底刪除斷聯。

她吸了吸鼻子，眼底的溫熱上涌，問：「少爺，被我刪了的那天，你傷心生氣嗎？討厭過我嗎？」

「傷心，但不會討厭你。」韶北調整了下呼吸，語調溫柔，「想的更多的是，我喜歡的女孩子，被爽約被辜負就可以立刻轉頭毫不留戀，這很好，起碼以後不會受到傷害。」

眼眶再也兜不住那些溫熱，大顆大顆砸下來。

有些擦著韶北的臉划過，很快結成冰。

他頓時慌了，騰出一隻手，隔著手套擦不准，急忙道：「別哭，別哭寶寶，對不起，我不說了，風大，一會兒眼睛該腫了。」

「你準備要求婚了是不是？」她卻說。

李棠自己抬手胡亂擦了擦，徹底埋首到他頸間厚厚的圍脖里。

韶北的手滯了一秒，緩緩向下托緊。

「是。」

「韶北……」

李棠帶著鼻音喊他名字，隔著衣服和後背的皮膚，震盪著他的胸腔。

「遇到我，喜歡我……你好倒霉。」

他收手將她托得更穩當些：「棠棠，遇到你，喜歡你，我很幸福。」

天空漸漸昏暗下來，風也大了起來，將飄落的雪花掀起狂舞，砸在臉上。

臨近極夜時刻的短暫晝夜交鋒。

韶北深吸一口氣，望著天地交接之處躍動的最後一絲金光。

「看，霞光。」

李棠抬頭，剛好看到最後一絲金光緩緩消退走遠。

潔白的冰面上覆蓋了一層雪，遠處是緊緊抱團的帝企鵝王國。

那樣廣袤的大地，只有他們。

地球正經歷著最平凡的一天，月升日落，晝夜更替。

可是這一刻於他們，是永恆。

回到營地，韶北將李棠身上寒意滲透的外套剝下來，裹了鬆軟厚實的睡衣，將她塞進被窩暖著。

爐火散發著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