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姚月娥的神情松怔下來,其中一人便直接道明了來意。
「你說……」姚月娥有些錯愕地與齊猛對視,又轉頭問那家僕道:「你說黃會長邀我往府中赴宴?」
「是。」那家僕頷首微笑,態度客氣恭敬,「黃會長說,若不是今次鬧了這麼個誤會,他都還不知道閩南路里有姚師傅這樣一號人物。姚師傅女中豪傑,黃會長心中傾佩不已,借今日春光甚好,邀請姚師傅往府中一敘,也是想同姚師傅多多來往走動,往後有個照應。」
冠冕堂皇的一席話,把陳方平的構陷說成誤會,把意圖明確的試探拉攏說成傾佩。姚月娥不動聲色地轉頭去瞧齊猛,卻見他已搶先一步將自己護在了身後。
「且聽在下說完,」那家僕見狀笑了笑,語氣和緩地安撫齊猛道:「黃會長為表誠意,特地準備了邀帖,姚師傅您看看,私印、落款,都有的。這封邀帖您可留在府中,赴宴時也可帶兩名兄弟隨行,我們準備了馬車接送,大可不必擔心。」
那人說這話,將手中邀帖擱放在泥胚的木架上,輕輕敲了敲。
齊猛轉頭睨了眼那帖子,讓人拿走的話還未出口,便被姚月娥一聲乾脆的「好」打斷了。
「師傅?」齊猛不解,卻見姚月娥神情端肅地對他道:「你若不放心,便帶上六子跟我一道。」言訖,她轉頭又對那兩名家僕道:「我得收拾一下換身衣裳,勞煩兩位往會客堂稍等。」
兩人拱手,跟著老劉往前院的會客堂去了。
待兩人走遠,齊猛轉身看向姚月娥,滿臉的不解與慍怒,「師傅您忘了之前,陳方平怎麼設計將您置於險境?這黃慈倘若真想幫你,怎麼可能如今才出面吭聲?我看他就是……」
「他就是看我在薛老闆跟前露了臉,覺得我從一個可以隨意摁死的無名之輩,變成不那麼可控的潛在亂流,想要試著拉攏我罷了。」姚月娥道。
「我知道。」齊猛怏怏,「可我就是忍不下這口氣!憑什麼有的人惡事做盡,還可以假惺惺裝好人,而我們明明知道,卻還要……卻還要……」
「卻還要忍氣吞聲、息事寧人?」姚月娥接話。
齊猛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咬著牙忿忿轉開了臉去。
姚月娥沒跟他計較,安慰到,「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別忘了我們往後還要在這閩南路謀生,薛老闆和葉少卿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也不可能護我們一輩子。」
她可是早吃過了不自量力的虧,知道所謂「謀定而後動,能自保方可圖行」的道理。
酢漿草沒了可以再種,可是按照阿爹的手抄記載,只有建州幾縣的泥土和釉料,才能燒出最頂級的厚鐵胎瓷盞。
既然她決定要靠燒瓷謀生,沒道理不想方設法去做最好的那一個。
但這些姚月娥都沒有同齊猛說,她只是笑著擼了擼他有些凌亂的頭髮,柔聲催促,「行了,快去把這一身的汗味兒都洗了,換上衣服同我一起去趟黃宅。」
「哦。」齊猛躲開她的手,扭頭就跑。
陽光從窯頭的屋檐灑下,在少年身後描上斜斜的一筆,姚月娥不知怎麼被他這笨拙的樣子逗笑,卻沒注意到他耳後那一抹悄然的緋色。
第15章 算計封溪狗,有人要動你媳婦啦!……
馬車碌碌,出了嘉禾縣,就往建州州府的方向行去。
陽光越過城門,從晃動的車簾外細細地篩入,馬車穿過城中最為繁華的街道,停在了遠離鬧市的一片清靜湖區。
雖早知黃慈家財萬貫、作派奢靡,然打簾下車的一刻,姚月娥還是被眼前情景結結實實地震撼了。
高牆青瓦、臨水而建,光是這門前的階梯就有三層之高,兩隻石獅目光炯炯,映襯得身後那扇黑漆雙扇門愈發威嚴。
姚月娥雖不懂官府於商戶府邸的要求,但在封府住了快兩年,她也隱約能知道黃宅這樣的規制若是放在上京,那鐵定是僭越的。
「姚師傅這邊請。」家僕延手為她引路,一邊解釋,「這宅子平日裡不住人,都是黃會長用來接待官府和京中貴客時才用的。」
姚月娥瞭然,跟著家僕穿過兩道垂花門,沿遊廊一直行到湖邊才停下。
此時陽光正好,湖面微風,波光微粼,像一面嶄新打磨的銅鏡,映著一艘兩層畫舫的倒影。
眼前場景過於奢華,姚月娥與齊猛對視,一時竟有些忐忑。家僕讓人架起了舢板,俯身延請兩人上船。
朱欄綺疏,竹簾紗幔。偌大的船艙內室坐著玄袍一人,斑駁的陽光落在他袍擺,卻照不透似的,而他閉目撐肘,品著艙中樂者琴曲,食指微動,狀似神遊,直到家僕輕聲喚了句「東家」。
黃慈睜眼,目光落在姚月娥身上的一瞬,神情仿若冰雪消融,眼角眉梢盡都是喜悅和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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