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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匹騰空而起,躍過狹窄的路口,進入了山谷。

黑夜裡傳來幾聲悶響和慘叫,想是追兵跟得太緊來不及勒停,生生地撞在了石壁上。身後也響起衛五的哨聲,他應是在不遠處,緊跟著就來。

危險暫時解除,姚月娥和薛清都鬆了口氣。

姚月娥下意識回頭望了望,卻見黑黢黢的山林里,一團黑影朝兩人疾馳而來。

「薛……」

沒出口的名字在喉嚨里斷開,姚月娥看著那隻東西扎進薛清的肩胛,才反應過來,那是一支鋒利的羽箭。

巨大的力量和疼痛讓薛清不受控制地朝姚月娥撲去。

姚月娥穩住馬匹,轉身接了他從馬

背滾下。

她繃緊身體卸了下墜的力道,可在還住薛清的一刻,異樣的觸覺讓她如遭雷擊。

她也是扮過男裝的姑娘,知道女孩子的胸就算是用一圈圈的束胸纏住了,緊貼相觸的時候,與男子依舊有差別。

她看向半身都壓在自己手臂的薛清,怔忡失語。

*

嘚嘚馬蹄鼓動,薛清睜開眼,看見自己回到了隆慶十三年的那個春天。

薛府里花團錦簇、張燈結彩,大紅的縵帳沿著迴廊,一路從大門掛到了後院。

紅色的流蘇墜子滴溜溜的,從月洞門兩側垂下來,一扇大紅的並蒂蓮花圍屏後面,薛府的家丁手裡端著一盆盆的血水,來來去去。

產房裡傳來女子的慘叫,一聲一聲,嗓子都喊啞了。

那一年倒春寒,雪化得晚,到了正月的尾巴,房檐上都還是一截一截的冰溜子。

另一邊正院的廂房裡,一爐海南沉裊裊地燒著,青煙細聚,透出圈椅上那個持著佛珠打坐的老者。

急促的腳步打破寧靜,薛府的管事聽了丫鬟匯報,撩袍進了裡間,躬身對薛老爺子報喜。

「恭喜東家,少奶奶為您添了個大孫女。」

「啪嗒——」

珠串斷裂,一般零八顆菩提子像散落的星辰,飛得到處都是。

管事的心頭酸澀,好聲寬慰到,「東家您先放寬心,薛府添丁是件好事,興許這喜氣一衝,少爺的病能好了也不一定。」

當天夜裡,薛府獨子病逝。

那一夜下了上京開春後的第一場雨,春雨潤物,雪融冰消。

可一夜之間,薛府的喜事卻轉為了喪事。

薛家家業龐大,興盛百年,由上京一屆名不見經傳的貢戶,變成有頭有臉的皇商,其間艱辛,可想而知。

只是到了薛老爺子這一脈,三代單傳,如今獨子一去,只留下個剛才出生的小丫頭,薛家這龐大的家業要拱手讓給堂叔家那兩個不學無術的紈絝,薛老爺子不甘心。

於是在族裡親戚聞訊而來的葬禮上,薛老爺子讓人抱來了薛清,他當著薛家宗親和列祖列宗牌位宣布——

少奶奶一舉得男,薛家有後了。

這就是薛清作為薛氏長房「獨子」的開始。

薛清的母親王氏,是個本本分分的閨閣女子,從小性子溫柔恭順,謹守三從四德。

薛老爺子這麼發話了,她不敢不從,只是偶爾在四下無人的夜裡,她才會偷偷坐在小薛清的床沿,看著她熟睡的樣子抹淚。

有一次,睡得朦朧的薛清半夜醒來,聽到母親的啜泣。

她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惹得母親半夜垂淚,掙扎了許久,才將這件事告訴給了伺候的管事。

可是第二天,祖父就將她從母親身邊接到了正院,由他親自撫養。

而母親,在當日薛清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里,被祖父送去了上京郊外的宅子。

自此,直到薛清以薛家長孫的身份及冠,母女兩才在分開後的十餘年裡第一次見了面,也是最後一面。

時至今日,薛清也不知道,母親將脖子探入白綾之時是什麼心情。

可是作為兩個同樣為了薛家,活成另一副樣子的女人來說,薛清覺得自己並不能苛責母親什麼。

所以當她身著喪服,以薛氏少東家的身份看著母親的棺槨入土,她感受到的不是絕望,而是自由。

又是一年的季春時節,草長鶯飛、嫩柳吐綠,兩隻青鳥停留在母親墳前的柳樹上,與她對望。

然後拍著翅膀,飛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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