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調兵的權力和一把火。
嚴含章只需假意帶人救火,之後就可趁亂除掉封令鐸。
封令鐸笑起來,只覺十多年的情誼走到如今,當真是事與願違。
風雪大如吹絮,恍若許多年前的那個春天。
棠梨花開,如火如荼,那一年,他們攻下第一座城池,宋胤在城牆的一株桃樹下與封令鐸結義,他給自己選了個字,叫恪初。
清明盛世、家國永安,他們以天地為盟,取花為箋,那片乾枯的花箋雖早已退了顏色,但至今仍存放於封令鐸的案頭。
大雪封山的白馬坡,封令鐸帶著騎兵突圍,黑洞洞的山路崎嶇難行,他單槍匹馬七進七出,終於在一片快要被大雪封死的谷地找到了宋胤。
那一戰,他身上重傷兩處,輕傷十幾處,肋下那塊箭傷一遇陰雨天就隱痛難忍,至今仍是如此。
可是他從來都不曾後悔,因為破廟裡的那一堆篝火、那一片星空、那一張麥餅、和那個眸光灼灼的赤誠少年。
可惜……
「啪!」
杯盞落地,發出一聲驚響。
廊外風雪簌簌,周遭靜寂無聲。
嚴含章蹙眉,舉手示意身後的侍衛做好準備。
「皇上,」他高聲稟告,「瓊華殿偏殿走水,臣嚴含章前來救駕。」
聲音被風雪吞沒,瓊華殿內四處的迴廊黑洞洞的,什麼也沒有。
嚴含章狐疑,腳步上前時瞥見飛雪中,一點森白的冷光。
是弓箭手!
心頭有一個荒謬的念頭閃過,嚴含章轉身想退,就在這時,那片鵝毛大雪的盡頭,忽然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
瓊華殿正門洞開,火光大盛,飛雪穿過朱紅的宮門,被映得一片橙黃。
有人疾行而來,及至走得近了,嚴含章才愕然發現,那人竟是今日宮宴上因病缺席的葉夷簡!
嚴含章怔在原地。
倘若永豐帝真的打算偷偷放走封令鐸,葉夷簡怎麼會在這裡?
他怎麼會大張旗鼓地帶著兵出現在這裡?
呼嘯的風聲嗡嗡嘶叫,駭人如同凶獸低鳴。
電光石火之間,嚴含章忽然明白了一切。
他中計了!
今日這一場除夕宮宴,本就是一場殺局,黃雀捕蟬,螳螂在後。
永豐帝算計他,而封令鐸算計的卻是永豐帝。
這一場陰謀如同一張大網,一層一層,網住了他,也網住了永豐帝。
不愧是大昭出將入相,從無敗績的封參政,這一招後發制人、將計就計不得不說,使得實在是漂亮。
蒼茫風雪中,嚴含章灼灼地朝宮門處看去。
只見葉夷簡一身緋袍,面色沉鬱,他行至人群前站定,半晌才緩緩開口,「三司使嚴含章,無詔帶兵擅闖禁宮,蓄意縱火,妄圖弒君。其所為是為謀反,按律——」
他聲線冷硬地舉起手來,下令,「殺無赦。」
話落,瓊華殿的那些陰影里忽然閃現無數黑影,他們手持弓箭,不偏不倚,皆數指向了恍惚大怒的嚴含章。
身後,瓊華殿的大火已經燒起來。
茫茫大雪之中,一道火光倏爾騰起,數丈之高,翻騰著舔舐通紅的天。
「放箭。」
*
兩株桃杏映籬斜,妝點嘉禾匠人家。
這一年的三月,煙柳水溶,野花白紅。建州府的嘉禾縣來了位了不得的瓷盞匠人,從上京返鄉,在這處名不見經傳的小縣城,開了間大窯廠。
縣裡的鄉親都叫她姚師傅。
與尋常匠人不同,這位姚師傅可不得了。她不僅憑著自己名聲,把成千上萬的訂單帶回了建州,還不計成本,毫無保留地將自家技藝傳授給所有誠心拜師的學徒。
自此,小小的嘉禾縣再也不冷清。鄉親們將窯廠開了一間一間又一間,可訂單源源不斷,瓷盞依舊供不應求。
「哎,你聽說了嗎?」
堂廳的休息處,一青衣男子甩著手中摺扇,意有所指地問同伴到,「朝廷里,聽說那一位上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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