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手，今天晚點的行程……」

馬爾蒂尼搖頭：「取消吧。」他輕聲問伊凡：「什麼地方難受嗎？醫生過來還有十幾……」

「不用！」伊凡慌忙拒絕，隨後意識到自己聲音急得有點尖，他勉強找了個其他的理由，「這個人……他剛從廚房出來，會不會對食物動手腳？」

阿爾貝蒂尼馬上吩咐下屬：「食材全換了。」

馬爾蒂尼摟了摟伊凡的肩：「別擔心。他們一般不會用易留話柄的手段。」

留著槍繭的手溫柔撫過伊凡側臉，輕輕颳了刮他的下頜，「累了就去睡一會兒吧。別怕，我們就在書房。」

伊凡強忍聯絡舍甫琴科的焦急，扯出一抹有氣無力的笑，點頭。

回到臥室，昏昏沉沉做了一個舍瓦被抓住的噩夢，伊凡驚叫著，一身冷汗地醒來。

天不知何時黑了。整座別墅很安靜，安靜得伊凡心慌。

伊凡下床想找馬爾蒂尼，穿上拖鞋的時候，他枕邊的手機亮了一下，發件人是空白。

心跳再次變快，他打開手機，閱後即焚的信息有瀏覽時效，不到100個單詞，60秒，本該綽綽有餘的時間，卻被伊凡用光直到它自動銷毀。

警方已經知道打草驚蛇，就在剛才，他們決定下周一就採取圍剿行動。

正好是馬爾蒂尼決定和伊凡出去散心的時候。

伊凡摁滅手機屏幕，漆黑的屏幕反射月光印著他無神的雙眼。

他掌心濕漉漉的，失去了起立走出房間的力氣。伊凡懷疑自己晚餐時和保羅對視，他能藏住滿心的意亂驚惶，瞞過保羅，瞞過無時無刻不暗中盯著自己的人嗎？

縱使保羅相信自己，視他為教父寵物的其他人呢？

三天時間度日如年，一閃而過。

在遲緩如蝸牛的絞痛中，伊凡又接連收到單向發來的信息，他配合著在計劃到來的那天，將保羅約入一家傳統影院。

這是電影這種形式誕生於世時，義大利開的第一家影院，自手搖電影到如今通過膠捲自動播放，老派的黑手黨喜歡這家帶著米蘭底蘊的地方。

沒有人知道他的主人自一開始就有官方背景。

伊凡還沒走近，他牽著馬爾蒂尼的手，遙遙望到門口偽裝成售票員的托蒂，他就知道這裡已經布下天羅地網。

馬爾蒂尼和他閒聊：「真是個好天氣，實在不適合辦公，出來玩最好。」

伊凡笑著，有氣無力藏在心底，「你在暗示我不該約你看電影嗎？室內電影可看不見陽光。」

「都一樣。重要的是人。」馬爾蒂尼風輕雲淡。

伊凡的心驟然縮緊，他像從冗長的噩夢中醒來，可清醒的世界是慘烈到刺目的白。

為成就一種偉業，個體多麼不幸無法被考慮其中。

「五排中間連坐？」托蒂粗著嗓子和他們確認。

「是的，那是足夠好的位置對嗎？」馬爾蒂尼問到，他私底下從不擺教父的架子，沒有包場，故官方的計劃得以實行。

托蒂：「是，最好的。剛好剩兩張。」

「幸運。」馬爾蒂尼輕笑，捏了捏伊凡的手，「是你為我帶來的嗎？」

「家裡的事也進行的很順利，以後我們能安靜相處好一會了。」

「沒有你說的這麼好。」伊凡極力壓抑聲音中的苦澀。

所謂順利，不過是警方為放鬆米蘭警惕做得配合罷了。

馬爾蒂尼笑笑，當伊凡的不自在是謙虛，他伸手想接過托蒂遞出來的兩張票，卻被托蒂技巧性地躲過。

「你的，先生。」售票員托蒂將沒設機關的號碼給伊凡，「這是你的。」

馬爾蒂尼眼底閃了閃。

影播廳門口有售票員，也是男性，伊凡一眼認出那是皮耶羅假扮的。

「五排七座，八座？」皮耶羅低頭分別確認過兩人手中的電影票。

「是。」伊凡笑著點頭。

但他們走近影廳，大門關上，全部燈光熄滅的下一秒，伊凡湊近馬爾蒂尼，輕而堅定地說：「保羅，我們換個位置吧。」

馬爾蒂尼：「怎麼了？」

伊凡撒嬌：「8是我的幸運數字，我想坐，而且8座正好在中軸線欸。」

馬爾蒂尼當然隨他的意，他們在黑暗中交換座位。

第109章

昏暗的影廳， 大熒幕斑斕的光影打在觀影人們面部，明明滅滅的面孔統一嚴陣以待。

警方計劃在影片結束前20分鐘行動。

震耳的心跳里，伊凡影片一個字也沒看進去。他隱約看見前排有熟悉的面孔回頭， 一次， 兩次隨後死死盯著伊凡狠瞪了他。

他換座位的事被發現了。

伊凡頭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但很快， 他意識到警局的同事們也許會立即採取補救措施，或將錯就錯提前行動，伊凡必須馬上讓馬爾蒂尼脫離這個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