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手抓住虛攏在肩上的襯衣外套，伊凡獨自踏出餐廳，和就餐前截然不同的迷茫的神情。回酒店？打電話找人？沒打通。留在原地繼續等？

「先生！先生！」侍應生追出來，不是剛才那位，手裡拿著什麼東西。

「阿洛佳先生，您有一封寄存在前台的信。」

伊凡接過，再抬頭那人已鞠躬離開。他的心無由來砰砰直跳。等不急走到沒人、沒風的地方，伊凡僅僅挪了兩步，就在門口大景觀樹的陰影下，手快地拆開信封。

「請到這裡來。」

一行保羅的字跡，外加一張手繪、簡單的地圖。

沒道理啊，伊凡明明什麼都沒猜到，可他怎麼已經忍不住在笑了呢？

伊凡手指用力按著嘴角，不讓它繼續不爭氣地勾起，可懸掛在景觀樹上的裝飾彩燈炫美的燈光，卻把他眼底怎麼掩藏不住的笑意照得一清二楚。

這種給提示找寶藏的小把戲，最初是阿洛佳夫婦和兒子玩，後來伊凡用來向保羅道歉。

現在，像傳承某種神秘儀式，保羅用一張地圖再次啟動了它。

伊凡坐上計程車，在司機略顯詫異的眼神里，口述沿著地圖抵達目的地。

白金漢宮？伊凡有一瞬間的愣神。

「總算來了。」熟悉的嗓音自他身後響起，伊凡扭頭，剛才聚餐缺席的那一個正靠立在某根石柱下，伸手，直衝沖遞來一個牛皮紙袋。

「快過來拿走你的禮物和新地圖，然後快走。真服了你們這對，興師動眾。」

「你還沒吃飯麼？」伊凡感動。

他看見紙袋裡有一張卡片，兩份包裝迥異的禮盒。卡片肯定是下一個地址，至於禮物，伊凡眨眨眼睛，瞄向內斯塔。

內斯塔打了個哈欠：「提前吃了——但我很困。好了沒？確認接收我就走了，你們好好玩。」

說完，他毫不留念地轉身，似乎對疑似多出來的一份禮物全然不知。

伊凡揮手目送這個嘴硬的傢伙離開，然後喜滋滋地取出新地圖，摟緊紙袋向標註的下一地點奔去。

大約十分鐘，伊凡喘息著，停在了特拉法爾加廣場正中的台階下方。

鴿群扇動翅膀，因扎吉在潔白天使們的無數翅羽中漫步而出：「surprise？」

他向伊凡張開雙手，右手中指、無名指之中夾了一張薄薄的卡片，掌心懸了一條項鍊。

「沒想到保羅還有這一套。」因扎吉感慨，他笑眯眯地雙手環過伊凡脖頸，替他系上銀扣，「雖然我從未設想過長久的愛情，但Bella，我真有點磕你們這對了。我準備的禮物，喜歡嗎？」

伊凡垂眸，一條眼熟的迷你版禮服裙在他鎖骨處閃閃爍爍。

伊凡一巴掌捂住吊墜，嫣紅了耳垂低聲對因扎吉道謝，卻留在原地沒有離開。

因扎吉挑眉，投降般半舉了雙手，變魔術一樣變出另一條掛墜，是彩鑽組成的一對小小愛情鳥，輕手任其劃入伊凡抱著的牛皮紙袋。

「保羅準備的，噥。快繼續跑吧！小心他等久了。」

「多謝啦——」伊凡這才動身，笑容燦爛藏不住甜蜜地對穿戴上口罩等偽裝、已然混入人群皮波揮手告別。

他在第一顆星在夜空中閃爍時，望見了金色燈光籠罩下的大本鐘

鐘樓高聳，從伊凡的視角，那顆星星正巧綴在頂尖，遙遙為他指引著方向。

伊凡胸口的掛墜隨步伐晃動，細看已然換成小鳥樣式，熠熠而耀眼，幾乎嘰嘰喳喳聽見它們唱的甜美情歌。他眯起雙眼，努力辨別人群中熟悉的身影，卻在五秒後，被從身後拍中肩膀。

「真幸福啊小狗老婆，哦不，」古蒂怪笑著，壓低聲音，「有人千里迢迢把我喊來幫忙，看來你做不成狗狗妻子了。」

伊凡食指直戳古蒂肩頭：「一段學齡前的黑歷史你要記多久！」

他口中控訴著，臉上卻還是笑，被古蒂噢噢揶揄，他就跳起來，胳膊肘半鉗著對方的脖子威脅人乖乖交出東西。

古蒂輕咳兩聲，一手穩住伊凡的肩膀，另一隻手從外套口袋裡掏啊掏，一扁一長兩個包裝不同的禮盒被他塞進伊凡抱了一路的牛皮紙袋裡。

「說認真的，祝你們幸福。」古蒂拍拍伊凡的腦袋頂，「該接著跑了，小鹿寶寶，友情提示下面得轉水路咯。」

這一次沒有手繪地圖，但伊凡已經邁動步子，目標明確奔向附近的威斯敏斯特碼頭。

還未至售票處，他就看見舍甫琴科戴著遮住眉眼的棒球帽，高高舉起手，向他比只有他們能懂的手勢。

「快來，這兩張票都快被我揉碎了。」烏克蘭人親親熱熱「抱怨」道。

他分了一頂帽子給伊凡，接著夜色遮掩，兩位知名球星隨人流擠進小而窄的遊船，泰晤士河面躍動著粼粼波光，他們肩靠著肩搖晃著向前，頭頂的星月也跟著他們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