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本是大梁人,說起來也是皇室後代,曾為大梁永豐縣主,在朋友家晚宴時偶遇四方遊歷的窮書生江唯安,就此一見鍾情,執意下嫁。
大梁法令,皇室女眷若外嫁他國,一應皇室待遇全部取消,從此以平民相待。江夫人卻毫不在意,跟隨夫君來到樂國,相夫教女,看著丈夫從底層小官做起,慢慢升至禮部侍郎。
和丈夫一同經歷窮苦,如今女兒都長大了,江夫人卻依然嫻靜優雅,氣質華貴如盛開之牡丹,讓樂都貴婦們艷羨。
江侍郎每年都會在夫人生辰那天擺宴,購入甚至親手做禮物送給夫人,在樂都傳為佳話。
江靜媛今年十六歲,自十三歲起,江夫人便開始慢慢將部分管家權利交給女兒,讓她在出嫁前有所鍛鍊。
江靜媛的名字里雖有個靜字,性子卻從不安定,江夫人也不多加管束,只不時提點兩句,放手讓女兒鍛鍊,如今,江靜媛已頗有掌家之風。
因此,她說自己可以決定生辰宴上的歌舞,不是虛話。
林琳早已排練好了祝壽之舞,杜如芸這段時間一直研究的兒童劇也有了進展,坊里以綠筱的弟弟妹妹為首,一群小樂人根據杜如芸提供的劇本,集中排練了一出《美女與野獸》,專供府上的孩子們觀看。
十五那日一早,林琳便打點整齊了所有物品,帶著一眾樂人,等在坊前的大廳里。
門口,小廝們正在鏟雪,突然,一陣馬蹄聲響,幾匹白馬飛馳而過,其後,是長長的車隊。
杜如芸正好從屋內走出,站在門前望了望,看向身旁的林琳。
林琳卻一臉驚喜道:“是紅玉回來了!”
此時馬車已到,樂人們上了大車,杜如芸拉著林琳和白靈上了自己的馬車,殷勤地給林琳倒了杯茶,一臉期待地坐在對面,等著對方繼續講故事。
林琳失笑,喝了口茶道:“說起來,紅玉也算是樂都的傳奇女子,她是樂都唯一一個沒有伎籍的舞姬。”
杜如芸偏頭想了想:“她是自由身?”
“對,”林琳對杜如芸的反應十分讚賞,“紅玉出身大家,母親曾是樂都最有名的樂坊知音閣的坊主。”
“知音閣?那不是黃知橋手下的樂坊嗎?”
“哼!黃知橋是個什麼東西,不過鳩占鵲巢罷了!”林琳滿臉不屑,但依然耐心解釋道:“紅玉的母親黃知瑩,是黃知橋的親妹妹。當年黃知橋不過是個落魄武師,黃知瑩才是知音閣的坊主。只可惜,”她的聲音漸漸低沉,“美人自古如名將,不叫人間見白頭【1】,紅玉的母親,在紅玉十四歲時,便因病而逝。”
馬車裡一片沉默,林琳突然想起,杜如芸也是十四歲失去母親,以為觸動了她的傷心事,忙岔開話題道:“不過紅玉繼承了黃知瑩的舞技,十五歲那年的宮宴上大放光彩,成為樂都舞姬第一人。只是……”
這一停頓意味深長,杜如芸也明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紅玉與黃知橋之間必有矛盾,才導致紅玉寧可四處漂泊也不給自家樂坊效力。
想起早上那車隊風塵僕僕,杜如芸問:“那她這是,從別處回來?”
林琳點頭:“聽說她現在在明玉閣,年初的時候,被邀請前往南楚,應是現在才回來。”
一直在一旁沉默聽故事的白靈突然問道:“南楚?咱們樂國與南楚,不是敵人嗎?為什麼她要到南楚去演出?”
林琳笑了:“傻孩子,就算是敵對兩國,也有和平的時候。樂國與南楚已有五年未動干戈,和平時期自然會有各種往來。咱們杜老爺,近期不也要重走當年的絲綢商路,打算再去南楚做生意嗎?”
說到這裡,杜如芸便有些頭疼,杜老爹前些日子來找她,說城中送貨路線已經成熟,他又無事可做了,竟打算重開老家的綢緞莊,再做當年從南楚購入絲綢到樂都來販賣的老生意。
杜如芸擔心他身體吃不消,杜老爹笑呵呵道:“乖女兒,我不擅長經營樂坊,幸虧有你,你母親的心血才得以保留。如今我身體健壯,總要為家裡做點事情,也要給你多攢點嫁妝不是?”
見女兒露出嬌羞狀,杜老爹更是老懷大慰,笑道:“我這趟也不光是販賣絲綢,你不是弄了個《閒雲榜》嗎?光在樂都宣傳絕對是大材小用,爹爹幫你把這書帶到各地去,以後你要做什麼,只管用它造勢,全國甚至南楚人都會得到消息,那多好啊!”
杜如芸其實早有擴展之心,只不過沒想到,父親竟會主動請纓,再想想,杜豪城熟悉商路,各城市的人口、發展更是瞭然於心,還有誰會比他更適合做這件事呢?
遂和父親細細討論了如何在沿路與酒樓、書肆合作的計劃,千叮嚀萬囑咐要杜老爹注意身體,量力而行,這才放他離開。
說話間,馬車已到了江府,三人下車,林琳去招呼樂人們準備歌舞,今日是綠筱主唱,白靈沒什麼戲份,乾脆充作杜如芸的隨身丫頭,陪她一起進了江府。
江靜媛早就盼著她們來了,門房一通報,立刻迎了出來,見了杜如芸和白靈,很是親熱,只是眼神顧盼,像是在兩人身後尋找什麼。
杜如芸疑惑地看了白靈一眼,白靈卻笑道:“江姑娘不用尋找,程公子和我哥哥他們,都隨著林姨從角門進府了。”
江靜媛被戳破了心思,有些臉紅,嬌嗔地瞪了白靈一眼,道:“誰找他們了,就是看看我母親交代的人來了沒。”
白靈顯然早已和她混熟,當即笑道:“這是什麼理由,還有誰要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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